收了蕭二的10萬塊錢,如今錢已經花了,無論如何今晚是不能走的。聽著她一邊哭一邊講,陸之秋的火更大了。如果說蕭墨迪的玩笑可笑,那這少女的無知就更可恨。但看著她低垂飲泣的側影,有幾分熟悉,又覺得模糊,心卻是軟了。最後,陸之秋氣惱地甩給她一張銀行卡,“這卡里還有幾萬塊錢,密碼是******,你要用錢就拿去吧。”
然後他拿起衣服到浴室穿好準備走人,走到房門口時終究忍不住回頭。暈黃的燈影下,少女小小的人影蜷坐在床頭正抱著膝蓋嚶嚶哭泣,聽到開門聲不覺抬起頭來。其實長得一點都不像那個人,但那妙目微紅尤帶淚痕的眸子望過來,一臉的茫然無助。只這麼一想,陸之秋心裡最深藏的一個角落驀然一慟。他在門口立了很久,時光彷彿凝滯了,一點點舊的記憶泛上來,雖滿是塵埃,卻永志難忘。最後他鬼使神差地留下自己的名片,“如果錢不夠,再來找我。”走出酒店被冷風一吹,酒意也就散了些,眼前卻縈繞著那雙顰眉而泣的眸子,怎麼也揮之不去。
那一晚之後,女孩子並沒有真的來找陸之秋,他一忙也就很快把這事忘了。但前幾天,那女孩子卻哭著打電話來,陸之秋最初一時都想不起在電話裡哭哭啼啼的自稱叫宋雲曉的女子時誰,直到她提到蕭墨迪,他才多少想起她來。但卻越聽越糊塗,他不知道那女孩子怎麼又和蕭二走到了一起,更不明白她怎麼懷上了蕭二的孩子卻反過來找自己幫忙。
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不該蹚這渾水,但那嗚嗚咽咽的哭聲卻止不住地往他耳朵裡鑽,心馬上就亂了。下午約了那女孩子見面,麥當勞餐廳里人聲鼎沸,他故意選了這麼一個人多的地方,宋雲曉先認出他來,躑躅了一會兒才走近,低低喚了一聲,“陸先生。”
陸之秋抬頭,那一晚醉醺醺的其實他已經不記得她長成什麼模樣。不過現在的她整個人瘦得害,臉色蒼白,越發像個紙片人,但那雙淚眼空濛的眼睛卻是熟悉的。宋雲曉怯生生地坐在他面前,一直低聲講著。其實很多話,陸之秋並沒有聽進去,因為他直到現在才驚覺,自己內心裡有個角落此前一直不願去承認,去正視的,這會兒不知怎麼就被攤開來擺在自己面前。他拼命地喝著面前的凍可樂,才能壓抑住心底那種急躁的衝動。他雖然是急公好義的性格,可也隱隱明白不該管這檔子閒事。可再抬頭瞧時,撞見那雙黑水晶般的眼底盪漾著的一片迷茫淚光,心又動搖了。
“我只想把孩子生下來。陸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求求你,幫我去跟他說說吧。我沒有打算纏著他賴著他,我只想生下這個孩子。”宋雲曉見他側著臉目光飄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得咬著嘴唇支吾了半天,才鼓出勇氣說出心底盤桓了很久的話。
陸之秋的目光早飄到了窗外,靠著他們坐的桌邊是大片的落地玻璃,清楚地將腳下川流不息的街道覽入眼中。此刻正是黃昏,亂雲逐霞,夕陽下的城市帶著點漫不經心的閒散氣息。他想起那一天陪安婭到山上看日落,山路崎嶇並不好走,等爬上那個不高的山頂時,她已是氣喘吁吁。山裡風很衝,她小小的巴掌大的面孔瘦得可憐,整個人縮在他寬大的衝鋒衣裡,轉過頭望向他,一雙眸子裡卻盡是讓人不敢直視的純淨,“阿sam,你說這世上有沒有天長地久永遠不變的感情?”
要在以前,他一定會回答他說“有”。可那時,他連自己的內心都不敢那麼篤定,這些日子來那顆心微妙的變化連他自己都束手無策,只得看著眼前這個人,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最後只得陪著她立在那裡,看著渾圓的一輪日漸漸退了緋紅,一點點沉入幽藍大地的懷抱。夕陽最後的一絲溫暖撒在她臉上,卻衝不開那淒涼迷離的神情。那一刻,她的影子如耳邊那《牡丹亭》咿咿呀呀的曲子般,落在他心裡,把一顆心都攪碎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忘掉,就像他當年可以狠下心來易瀾推開一樣,把那個影子從心底裡徹底推開。但現在才知道,竟然不能。但能看著她幸福,多少內心裡才平靜下來,惟願她這樣單純地幸福下去。
陸之秋不記得自己怎麼去去和蕭墨迪談了,只記得他問自己,“她宋雲曉想要什麼,她直說了,用不著和我玩什麼花樣。錢,我也沒少給她,她老媽的病所有的費用都是我出的。我還答應再給她一筆錢讓她以後的日子衣食無憂。但那個孩子是絕對不能生出來。秋子,那我問你,如果那一晚是你對那小丫頭做了什麼,就真的死心塌會娶她回家?我不是譚四,可以為安婭那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就浪子回頭。”
火不知怎麼就冒起來,那一巴掌打下去,力氣大得陸之秋自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