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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熊谷直實就失蹤了。

二十年以後,在高野山上,一個身材魁梧的僧人赤著身體在山間的泉水中洗浴,他的背上全是傷疤,神情泰然,如同一尊赤身的佛像。

一個進香的女子來到了山泉邊,她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她看見那僧人,一點都沒有害羞,反而向他問路。

僧人以奇怪的目光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枝。

那女孩回答。

僧人猛地倒退了一步,然後向山泉的下游狂奔而去,最後從懸崖瀑布上一躍而下。

我飛了。

僧人墜地前的一剎那,在一片黑暗中見到了那憂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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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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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松齡老先生的晚年,習慣於在他那破舊的聊齋外,擺兩張椅子,一張桌子,準備一壺熱茶,款待過往的路人。然後就與他們聊天,請他們說故事。於是,每天只要聽一個故事,他的那本《聊齋志異》便已交付書局出版了。

那天他剛把書稿送走,還是習慣性地坐在聊齋門口,品著茶,看日頭的消長。這時他見到一個衣著華麗,大約三十多歲的男人,騎著一匹馬,還跟著一個小廝。那男人雖然看上去很富貴,臉卻很黑,很粗糙,還有一塊塊的傷疤。蒲松齡一看便知這人肯定有著與眾不同的經歷。蒲松齡請那人下馬,坐下來喝茶,喝完了茶。蒲松齡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說道:“說個故事吧?”

“什麼?”那人有些不解。

“說個故事吧,公子,你的心裡一定藏著個故事。”

那人想了片刻,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便娓娓道來——

我是山東安丘人,祖上曾經做過官,但是後來家道中落,又父母早亡,只留下一塊銘記祖宗功德的石碑和間破屋子。

我雖然自幼苦讀詩書,可到了二十歲居然連秀才都沒考上。我那時窮得可憐,只能靠借錢度日,沒有人願意嫁給我,我心灰意冷,有了尋短見的念頭。突然有一個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和尚,他對我說,我有一千兩黃金,藏在西藏的曼陀寺。我相信這個夢,這個夢給了我希望。於是,我向親戚借了許多錢,踏上了去西藏的道路。

我一路上千裡迢迢地省吃儉用,到了四川,卻遇上了強盜,搶光了我的錢,差點要了我的命。然後,我只能沿路乞討,過著像畜牲一樣的生活到了四川的打箭爐。過了打箭爐,我用盡全力翻過一座大雪山,就到了藏區了,那兒天寒地凍,卻陽光強烈,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終於筋疲力盡地倒下了,在雪地中等待死神的降臨,一戶牧民救了我,我又活了回來。我混在那些到拉薩去朝聖的信徒們中間,他們不知道我是去找黃金的,認為我這個漢族信徒走了千里路來朝拜非常了不起,一路上都很照顧我。終於我一步一磕頭地到了拉薩了,我見到了金碧輝煌的布達拉宮和大昭寺,西藏的寺廟裡到處都是黃金,讓我更加相信那個夢了。

由於語言不通,我在拉薩的寺廟裡住了一個月都沒有找到曼陀寺,於是我又離開了拉薩。

我在西藏遊蕩了一年,四處尋找曼陀寺,從東面的峽谷,到西面的阿里,從北面的草原,到南面的雪山,天哪,也許這個所謂的曼陀寺根本就不存在。我吃盡了各種苦難,還學會了藏語。原來我是個白面書生,卻給西藏的陽光和寒風弄得黝黑而粗糙,變得和西藏人無異了。我想放棄,但我是借了錢出來的,空著手回去還不如讓我死了。

我終於絕望了,我完了,我徹底完蛋了,我的一生就毀在了一個荒誕的夢裡。我來到西藏人的天葬場上,伸開雙手一動不動地躺下,讓那些禿鷲們來把我吃光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惡夢中醒來,見到的是滿眼的酥油燈光,一片的黃色,宛如金子一般燦爛。我躺在一張床上,一群西藏喇嘛圍著我,禿鷲帶我昇天了嗎?

“你終於醒了。”一個老喇嘛問道。

“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活佛。”

“這裡是什麼地方?”

“曼陀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