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兩年的時間,他未進過一粒五穀雜糧,未喝過一滴水,從他牙齒縫裡的殘渣可以推測出這兩年他是用蛇肉和蛇血充飢,才保住性命。而他體內的毒,不是蛇毒,卻是一種另外的劇毒,量很大,似是有人要一次性置他於死地。
當然,這個置他於死地的人,連胤軒首先想到的自然是馮豐,馮豐弒兄奪門主之位的事實,清清楚楚擺在眼前,只是有一點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獨孤北冀的手掌裡緊緊拽著一顆綠薛含芳簪簪頭上的碧玉寶珠,而且死都不肯放手?
那力道,他使勁全力也掰不開,所以只有等這個男子甦醒。
其實他與這獨孤北冀,曾在望風亭對飲小酌過一番,二人談得頗為投機,尤有相見恨晚之意。而後又遭遇絳霜錯殺如氏一事,他對這獨孤北冀心生愧疚,想對其拉攏做彌補。
不曾想北冀門突生變故,一個馮豐在兩人之間攪得天翻地覆,讓他誤會了獨孤北冀兩年,差點一把大火滅了整個北翼門。所以他希望這個人人稱頌的北冀門主醒來後依舊還是那個獨孤北冀。
此刻,他站在那個冒著白霧的石床旁,看著一個年輕女子將碗裡的流質食物一勺一勺喂進獨孤北冀的嘴裡,面容沉思。
這煙暖床,自然是由罕見的煙暖石打造,傷重者在那上面躺上個一日一夜,傷勢便能好去大半,十分奇妙。他將這獨孤北冀放在這上面三日三夜了,卻也只是能進一些流質食物,並無轉醒跡象。
他不知道這個男子還得多長時間轉醒,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甦醒,他只是在觀察淮州城內動靜的同時,等在了風雷山上。
前些時日,他已算是與連胤韜正式翻了臉,而以連胤韜對他除之而後快的決心,應該是會馬上帶領百萬大軍反撲的,他等著。
而他也在等蒼月那邊的動靜,若真與蒼月打起來了,那他與蒼月從此就成了敵對關係,蒼月自然不會動他,但蒼月會在他的國土上製造殺戮,怎麼說也是外敵。只是那個西門已經去蒼月有一段時日了,卻一點音訊也無。
還有夏侯玄那邊的人,殺了蕭邯俞佔領了半個淮州城,現在與他自然是敵不是友。
這樣的情況,岌岌可危,他沒想到夏侯玄的人會這麼快浮出水面。
“他手上握著的是誰簪子上面的珠子?”他收回心思,問那個細心照顧獨孤北冀的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瞧了瞧那掌中握著的碧玉寶珠,看的不是很真切:“這是一粒名貴的珠子,一般有錢人家的簪子都會鑲嵌這樣的珍珠珊瑚,以前門主夫人也做過這樣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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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主夫人?”他眉一擰。
“是啊,不過門主夫人以前做的是珠花簪,已在她過世那年隨之入了土……”
“什麼時候的事?”他沒想到獨孤北冀娶過親。
“已經有四年了。”
原來是思念愛妻才將珠子拽在了手裡,但是簪子去哪了?
他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道:“景王妃去哪了?”這女人,半日不見蹤影。
“剛才看到景王妃提個小簍去寨子外了。”
這女人!
他牙關緊要,二話不說就往外走。他自然知道她做什麼去了,但他吩咐過不讓她出寨子,她卻偏不聽話。
走到寨子外,很容易就看到她蹲在那裡掐藥草,小揹簍裡有形形色色的藥草,也有上次給他搗碎敷上的接骨草,她纖細的身影蹲在草叢裡,很美。
他沒有責怪她,而是兀自提起放在她腳邊的簍子,往回走:“夠了,回去吧。”
映雪正在擦額頭上的汗珠,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這男人走路都不出聲音的麼,嚇死人了。
“還不夠,我得一樣挖一點,每樣都要試到。”獨孤北冀體內中的什麼毒害沒查出來呢,她得一樣一樣的試。
“本王說夠了就夠了。”他蠻橫霸道得可以,大步一邁,提了她的揹簍就走。
“你聽不懂人話麼?”她瞪著他的背影,想打他。
他聽到這句終於回頭了,眸中閃過戲謔的光芒,“本王要換草藥了,快跟上。”並意思意思的動了動他的左臂,表示左臂不舒服。
她又瞪了他一眼,往前走。
等回到兩人在北冀堂歇息的房間,他一把將那藥簍扔到地上,關了房門便將她抱坐在腿上,“這裡有大夫,不需要為獨孤北冀親力親為。”
她使勁推了推他的胸膛,從他的腿上跳了下來,推開一步:“臣妾這就為王爺換草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