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是橫潦涇。”
從太湖流出來的幾條支流在松江府彙整合洶湧的黃浦江,橫潦涇是最大的一支。蕭之言常往南京的軍械局去領兵甲和火器,對這裡的道路算不上了如指掌,但對熟悉幾條大路。
騎兵飛馳到岸邊,有幾條船隻孤零零停在那裡,船伕驚恐的趴在船頭,他們常年在這裡做擺渡生意。
斥候奔過去喝叫:“我們是浙東平虜將軍麾下騎兵,奉命抓捕清虜,各位速速駕船離去,刀劍無眼,休要被傷著。”
幾年前這裡船隻如麻,如今剃髮令才過去不久,江南兵荒馬亂,各地死氣沉沉,也只有這些膽子大的船伕才敢招攬些生意。見這些騎兵殺氣騰騰,船伕各自駕船往對岸去。
江邊土地平坦空曠,正是適合的戰場,蕭之言身邊只剩下五騎,右手食指隱隱有血跡滲出。
片刻之後,多鐸等人到達江岸邊,身邊也只剩下了六騎,雙方倒是旗鼓相當。
兩隊騎兵相距百步對峙,蕭之言在笑,“多鐸,既然到江南,就不要再想回去了。”
他很少會恨一個人,兩軍交戰,各為其主,生死各歸天命。但眼前這個人,是他從昨夜追尋到現在唯一的目標,“揚州城的八十萬人!我想,他們一定都在期盼有個人下去陪他們。”
江水滔滔,無路可走。
多鐸的臉色就像才凝結成的宣紙,身邊的親兵無不惶恐。
正在此時,橫潦涇中,一艘小船搖搖晃晃的從對岸划過來,親兵眼尖,看見了那裡的動靜,說:“王爺,我們攔住明軍,您速速過河!”
蕭之言也發現河中的船隻,惱火有人去而復返,催馬想去警告,幾個女真人踢馬抽刀撲上來,不給他脫身的機會。
輕騎正面對抗不是女真人的對手,各自散開,撥弓還擊。
蕭之言心急如焚,抬手箭射中衝過來那騎士的馬眼,那戰馬餐呼一聲,騰空躍起把馬背上的騎士扔下去,一頭衝入橫潦涇的江水中,順著河流往黃浦江中流去。
不是每個人都有蕭之言那麼好的箭法,在被驅趕中回頭射箭很難射中致命處。十人繞成一團,雙方都要集中注意力應付對手。
多鐸催馬到岸邊,伸手向江中的船伕招呼,“我是大清豫親王,你速速渡我過河,我封你為候,賞賜白銀萬兩。”
那船伕猶豫了片刻,劃舟到岸邊。
多鐸緊趕幾步,下馬跳上船隻,回頭看岸邊只剩下三個親兵與三個明軍斥候在纏鬥。現在他顧不上這些親兵了,毫不猶豫的下令:“過河!”
岸上傳來廝殺聲,慘呼聲,長箭撩空,短刃相接。那船伕顯然沒見過這等場面,面如土色,竟然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多鐸抽刀而出,拿起船槳塞到船伕手中,眼睛瞪得像銅鈴,喝叫:“快划船!”
船伕坐上船頭,雙臂一悠,小船離岸。
蕭之言又射中一個清虜,得空偷眼看見多鐸逃離,手指猛然一用力,竟然把弓弦拉斷。
眼見多鐸已走,兩個清虜了無牽掛,死命殺向剩下的三個輕騎。蕭之言催馬從兩人的空隙中穿過,撿起才死在清虜刀下的親兵的短弓,連發兩箭,射傷清虜,不再管親兵於其纏鬥,催馬衝向江邊。
江水東流,此岸到彼岸有半里路,船隻已到江心,他長嘆一聲,心中失望之極,拋下短弓。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多鐸轉身遙看岸邊,遠處阻擊的清兵和明軍的追兵正在趕過來。
那船伕扭頭看多鐸用後背對著他,突然站起來,引發小船左右搖晃。多鐸一個踉蹌,立刻掉頭,見那船伕“撲通”一聲跳入水中,就像快石頭沉入水底,再見不到身影。
“你去哪了,快給你回來!”多鐸後大驚,脊背掠過一陣寒意。他喊了半天,水面上見不到一點動靜
他把腰刀歸鞘,坐上那船伕的位子,想自己搖槳前行,劃了半天,小船一直在江水中打轉。
蕭之言看的真真切切,心中大喜,又撿起短弓,飛身上馬。
兩隊騎兵都到了岸邊,雙方都沒了廝殺的****,都是盯著江心滿頭大汗的多鐸。
江面上突然露出一個腦袋,隨後一人雙手趴上船舷,來回震盪了幾下,小船如同盪鞦韆般兩三個搖晃,“嘩啦”一聲翻過來。
多鐸被倒扣在船中,悠長的慘叫聲在最高峰的時候戛然而止。
岸邊的清兵像掉了魂,眼睜睜看明軍的羽箭射中胸膛,連握刀的力氣也沒有了。
第438章 復江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