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突然稱呼我全名,倒讓我吃了一驚,“怎麼?”
“我知道你是錦衣夜行的老闆娘,我還知道,你常常喜歡發呆,一邊喝白開水一邊發呆,我和朋友去過你的酒吧幾次,但客人太多,你沒有記住我。”他望著我,輕聲道。
我眨眼:這是什麼情況?
“老實說,那天聽講座時,在人群裡看到你,我很驚喜。”林丹青羞怯且狡黠地坦白道:“我是故意坐在你旁邊的。”
原來我才是被狩獵的一方。
這個事實讓我頓覺挫敗。
既然如此,我還裝什麼淑女,無端端讓人憋得慌。
我從沙發上滑了下來,端起酒杯,一步三搖地移到鋼琴前,壓低身體,斂著意義莫名的笑容,幾乎貼著他的臉,柔聲問:“這麼處心積慮,難道,你想追我?”
林丹青的臉霎時紅了,目光更是不知道往哪裡放好,最後,他垂頭死死地看著琴鍵,喉嚨裡出來的,還是小心而堅定的聲音,“嗯。”
我哂然:這算是哪一齣戲?
老牛吃嫩草?追憶初戀時的似水年華?
“你為什麼要追我啊?”我後退一步,嘆息著問:“總不會是什麼狗血的一見鍾情吧?”
他終於抬起了頭,憋紅了臉,手指扣著琴鍵,低聲道:“算是命中註定吧我覺得,我這輩子只會愛上你。”
我愕然,很想伸手去試一試他的額頭,看看這個孩子有沒有發燒。
雖然我接近他的目的不純,剛剛看他彈鋼琴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那麼一點心動過,可真被林丹青這樣正兒八經地告白,我卻怯場了。
曖昧是一回事,那只是九分好奇加上一分別有目的,可是,如果談到了‘愛’,就全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只知道我叫錦夜,有一間酒吧,見過幾面,吃了一頓中途被打斷的飯,便說,這輩子只會愛上我?”這一番話,讓我自己都覺得哭笑不得,“喂,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是二十一歲,而不是十二歲吧?”
他抿嘴,臉色更是彤紅,可目光反而堅定了,筆直地看著我。
漸漸的,我也不笑了,因為他的神情告訴我,他並沒有開玩笑。
面前這個玻璃一樣漂亮純潔的小男生,在一起朋友聚會中,對正在喝白開水發呆的我,一見鍾情了?
而他剛好是林家的,據他的語氣,既然稱呼林家現任的董事長為爺爺,只怕是林氏宗親,搞不好,還是第幾名順位繼承人。
呵呵,生活可比電視劇有趣得多。
將杯中剩下的酒一口飲盡,我也正經起來,放下酒杯,整個人都趴在鋼琴上,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問:“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他靜靜地看著我,沒有回答。
我勾著唇角,聲音沉了下去,如暗夜的幽思,“愛,便是你把自己的心從安全的胸腔裡挖出來,赤裸裸地放在對方手中。從此以後,對方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無意的表情,或者一句漫不經心的話,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傷了你,讓你疼痛,可你甚至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看著你的心在暴露的空氣裡慢慢腐蝕,變得千瘡百孔,直到它痛死的那一天。現在,林丹青,你回答我,你還覺得自己會愛上我麼?”
對付這種純情的小男生,如果扯上感情問題,還是快刀斬亂麻比較利落一些。
“我現在已經覺得痛了。”他微微蹙眉,深深地看著我。
我聞言一愕,眨眨眼,頓時挫敗得無以復加。
敢情我是對牛彈琴了。
林丹青仍然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眸很深很純,沒有一點雜質。
他的眼睛有點偏女性化,但與小愛的妖媚並不一樣,雙眼皮,長睫毛,一直水潤潤,像未經人事的大家閨秀,也因此,更加容易把人秒殺。
我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沙發的背靠上,順手摸起扶手上一包開封的煙,甩開打火機,點燃。
懶洋洋地吐出一口菸圈,我對他說:“你還是找與你同齡的女孩子說那一通話吧,二十一歲,你應該還在讀大學吧?找個還在大學裡的女孩,她們還年輕,年輕的人,總比我們這些老人無知勇敢一些。我對你而言,真的太老了,所以,抱歉啊,一見鍾情的遊戲,真的無法奉陪。”
“你很老嗎?”林丹青小心地問。
我笑,“是啊,很老很老了,少說比你大幾百歲。”
他抿著嘴,那倔強委屈的表情,顯然以為我在開玩笑。
——我說過,這年頭,真話往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