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所說的派來捉拿他的警衛隊。
一來到了城外,走在曠野上,在離城門五百步遠的地方,他看見壕溝的背壁上第一茬春草已經破土欲出,鋪成交椅形,使地上一片青綠;地平線上掛著歡樂的太陽,四野一片寧靜,身後是喧鬧的巴黎城,他就坐在路旁土坡上,肥厚的手掌託著雙下巴,食指搔著朝天的大鼻子,然後,唉聲嘆氣地陷入遐想之中。
除了沒有希伯來人的齊特拉琴,戈蘭弗洛此時的樣子倒像耶路撒冷遭到蹂躪時的希伯來人,著名的詩歌《巴比倫河畔》和無數表現憂鬱主題的油畫都描繪過這一情景。
九點鐘快到了,戈蘭弗洛修士更加怨聲連天,因為這是修道院用餐的時間,頑固落後的修士們一直到公元1578年,還因循國王查理五世的習慣作法,早晨八點做完彌撒後用餐,認為這樣做更適合於出家人。
戈蘭弗洛飢腸轆轆、種種矛盾的思想在他的腦子裡打架,彷彿暴風雨天海岸上狂風吹起的沙子,理不出,也數不清。
他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返回巴黎,直接去修道院,告訴院長他寧可坐禁閉也不願流落在外。如果必須接受懲戒的話,他甚至同意挨一次鞭苔,或者加倍,甚至終身禁閉,只要他們保證管他的伙食,他甚至還同意減到一天只吃五頓。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可憐的修士苦苦地思想鬥爭了一刻鐘,擺脫了這個固執的念頭,繼而產生了另一個稍微理智點的想法:徑直去豐盛飯店找希科,萬一發現希科不在睡覺,便帶口信給他,告訴他自己眼下的可悲處境,都怪他教唆自己喝酒,而自己意志薄弱,沒有堅決推諉。然後再向這個慷慨大方的朋友討一筆生活費。
戈蘭弗洛又琢磨了一刻鐘,因為他是個很有判斷力的人,認為這個想法不無可取之處。
最後,他又想出一個頗為大膽的做法,既繞過巴黎的城牆,從聖日耳曼城門或內斯勒塔樓回巴黎,繼續秘密地進行募捐。他熟悉一些樂善好施的人家,油水大的角落,某些小街小巷裡還有餵養著肥美雞鴨的大嫂們,她們經常給他一兩隻肥得流油的閹雞。往事歷歷在目,他彷彿看見一到夏天,一所高臺階的房子裡製出了各式各樣的醃漬食品,按照戈蘭弗洛的想法,這些食品的主要用途就是施捨給募捐修士,以換得他的祝福。有時人們給的是一大塊幹木瓜凍,有時是一打糖漬核桃,有時是一盒蘋果乾,僅僅蘋果的香味就足以使一個病入膏盲的人起死回生。必須說明,戈蘭弗洛修士的思想離不開美食和安逸,以至他時而憂心忡仲地想到懶惰和饞嘴這兩個敗事的小鬼,在最後審判的時候,會出面控告他。但是,目前這位可敬的修士,儘管還有點內疚,還是順著這條飾滿鮮花的下坡路滑到了深淵裡,那裡面,這兩種大罪,就像卡里狄士和史克拉'注'一樣,日夜不停地嘶喊號叫著。
因此,他向最後一個方案微笑了,他覺得自己命裡註定要過優哉遊哉的生活。不過,要實現這個計劃,要想過這樣的生活,就得呆在巴黎,隨時都可能碰到警衛隊、執達吏和教會當局,這些人對於一個流浪修士來說,都是死對頭。
此外,還有一個麻煩;聖熱內維埃芙修道院的司庫神父甚為精細,不會讓募捐修士的位子空著;因此,戈蘭弗洛修士就有和這位同狹路相逢的危險,而這位同行是在合法進行募捐,地位要比他優越得多。
想到這裡,戈蘭弗洛渾身戰慄,這條路無疑是走不通了。
他正在自言自語,擔驚受怕之際,忽然看見遠處博爾德爾城門下,出現了一個騎馬的人,賓士的馬蹄聲震撼著城門的拱頂。
這人騎到離戈蘭弗洛坐著的地方大約有一百步遠的一座房子前面,下了馬,敲門,有人開了門,此人拉著馬走了進去。
戈蘭弗洛注意到這個情況,因為他嫉妒這位騎士擁有一匹馬,可以賣馬換食。
但是,不一會兒,那人又出了屋,戈蘭弗洛從他披著的斗篷認出了他。正好附近有一片樹叢,樹叢前面是一大堆石礫,那人走過去隱身在樹叢和那座新式的堡壘之間。
戈蘭弗洛喃喃自語道:“啊,這肯定是在準備害什麼人,要不是我自身難保,我就去報告警衛隊了,如果我膽大點兒,我就上去阻止這種行動。”
埋伏者目不轉睛地盯著城門,只是偶爾不安地看四周一眼。這時,他的目光從左到右飛快地掃過,發現了一直託著下巴坐在那兒的戈蘭弗洛。這個發現使他侷促不安,他裝著不動聲色地在石堆後面踱著步。
戈蘭弗洛說道:“啊,這身材,這個兒,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不,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