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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沉默。

這沉默逼得劉垂文頭皮發麻,終於道:“奴會想法子給殷娘子遞些藥,樊太醫還是不要驚動了吧。殿下在宮裡布的線,可不能這麼容易就露出來。”

“你跟你阿耶一模一樣。”段雲琅靜了許久,末了輕輕一笑,“就是愛直言,其實直言有什麼好?我害了她,我害得她朝不保夕生不如死,我自己難道不曉得麼?可是我不能想啊,我一想,我這心裡……我……”

劉垂文靜了片刻,“那便當奴婢僭越了吧。”

“劉垂文,”段雲琅慢慢道,“你知道什麼是最痛苦的事?就是你明明知道愛一個人會痛苦,卻寧願痛苦也不肯放手,寧願拖著她一起痛苦……也不肯放手啊。”

☆、第67章

第68章——如何問(二)

因了段雲琅在河南府的出色表現,半年以來聖人對他很是器重,這一番二十生辰並正月上的冠禮,都籌備得像模像樣。段雲琅打十三歲上被廢,便再沒這麼氣派過了,今日這個尚書請託,明日那個侍郎送禮,因年末清閒且混亂,他也得以與程秉國、顏粲等心腹多次見面。

如是,終於到了十月十五。

清晨時分,劉垂文伺候著段雲琅穿上一層層大禮的衣袍,低壓著眉眼問:“殷娘子那邊……”

“嗯哼。”段雲琅的神態微微發冷,劉垂文也就不再說了。

兩人心中都清楚,自殷染受刑,聖人就派了人死盯著她和殿下之間的貓膩,也不知現在聖人到底有沒有放鬆幾分。殷染卻也聰明,驟然從濃情蜜意跌至一面不見,她也頗自在似的,只同劉垂文說“讓他莫多想”。

段雲琅很是抑鬱,他就是多想了,怎麼著吧?過了這個生辰他便是大人了,他可以娶妻生子,也可以參政治國了,可是她為什麼好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而況他與她說過多少遭了,他想要一個好好兒的生辰,想要她陪著自己過這個生辰,可她一聲不吭也就罷了,怎連份小禮……

好吧,他承認是自己多想了。

其實自母妃歿後,他也再沒有將所謂生辰當回事過。今次卻不知怎的了,聖人專為他傳旨賜宴麟德殿,還命教坊司派了兩署的班子來賀壽,他從未得到過這樣正經的重視,他原該很高興才是,可他一點也不高興。

許賢妃坐在聖人下首,她面前的膳食向來與聖人一樣,是御膳房特開的一灶。此刻她盈盈對聖人笑道:“過了今日,五郎便是大人了,本宮也不能隨意見五郎啦!”

這話於眾人聽來都覺是玩笑,段雲琅的目光卻沉了一沉。他沒有抬頭去看聖人,但他知道聖人此刻正仔細打量著他。

就是這樣的目光。

自幼及長,他的親生父親,他的至高無上的君王,從來都是用這樣的目光打量著他。

他一直知道,他的父皇並不喜歡他。即使他為父皇一舉清除了兩個觀軍容使,在河南地盤上拔了忠武節度使的毒牙,即使他為父皇著意尋求科場人才,在朝政上支援程秉國、劉嗣貞與高仲甫一黨形成頡頏之勢,即使他為父皇……做了很多、很多——

父皇也不喜歡他。

父皇仍舊覺得他“頑劣”,譬如阿染的事情,父皇並不當面同他說,卻是冷眼看他如何反應。段雲琅有時真是覺得累極,他寧願自己縮回小七那樣的年紀,做錯了事只會挨一點打,卻不會賠上所有身家性命、前生後世。

內外臣僚一個個上前端正敬酒,段雲琅來者不拒。

其實他小時候最怕飲酒,幾乎是一滴都沾不得,聞著酒氣就直犯惡心,每到宴會調笑時分,都讓人幫忙擋了。可不知是什麼時候起,就再也沒人來幫他擋酒了。

不知是什麼時候起,他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喝酒,不僅要喝,還要端著笑臉喝,還要一邊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快活話一邊喝。

漸漸地他竟然也發現酒是一樣好東西,它能混沌了整副頭腦,讓平日裡看起來很重要的得失成敗都變成雞零狗碎,卻讓平日裡從不刻意去挖掘的悲歡喜樂變成了天地主宰,讓那些不可向邇的迷夢一下子都變得和藹可親,讓所有說不清愛恨的過往全都蒙上了令人懷念的溫暖的影子……

酒讓他力量倍增,讓他藐視萬物,讓他以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

權力或許可以麻痺他一時,卻只有酒,能矇騙他一世。

“五弟,”淮陽王段雲瑾端著酒卮湊了過來,“為兄陪你喝一杯。”

段雲琅指著他的酒卮道:“滿上!”

段雲瑾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