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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朋友說阮玲玉如今同陶季澤在一起,惹得張達民生了氣,說要向記者朋友公佈阮氏秘聞,鬧得沸沸揚揚的。其實有什麼可鬧的呢,做影星的,還不就是那幾年,‘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幾年一過,什麼都不新鮮了,你要人家注意你,主動賣新聞給人,也未必有人肯寫呢。”通常總是在二爺的煙榻旁,多半是午後,可是煙燈的柔媚總使人覺得黃昏將臨,一切都不久長,又覺得既已遲暮,做什麼都已經晚了,便無須掛心。黃裳乖巧地立在煙榻旁,替父親燒煙泡,一邊趁機問東問西。她對黃家祖先的故事很神往,對滬上影星的新聞很好奇。那些,都是遙遠的,光豔的,撲朔迷離的,自成一個世界。但是黃二爺大概自覺風光沒落丟了祖上的臉,對談論黃家舊事向來沒耐心,問急了便應付女兒:“你不是有本《孽海花》嗎,老輩官場上有名有姓的人都在上頭,自己看去。”對於花街柳巷娛樂新聞卻是百問不厭的,一一把聽到的訊息同女兒講談。“要說阮玲玉,前些日子電影院開幕禮上倒也見過一面,還請她跳過一支舞,挺斯文懂事的一個人,但是知道她新聞多,倒不敢太兜攬,怕被捲進是非裡去。”說著呵呵笑起來,大概自覺有可能捲進明星緋聞也未嘗不是一種資本。“阮玲玉不是已經同張達民離婚了嗎?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像當時大多女學生一樣,黃裳最喜歡的影星就是阮玲玉。她是個標準影迷,滬上凡有新片上映,她是不吃不喝也要先睹為快的。阮玲玉所有的片子,她都耳熟能詳,可以一句不錯地將臺詞從頭至尾複述下來。不論父親說了什麼,也不論小報上寫了什麼,她就是喜歡阮玲玉,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黃二爺噴一口煙,拖長了腔調閒閒地說:“就因為離了婚才有得說,比如為什麼離婚啊,離婚以前是怎麼一個樣子,離婚後又是怎麼一個樣子啊,阮玲玉有名麼,什麼都可以拿來賣新聞。主要說是阮玲玉在和張達民離婚前已經同陶季澤有了夫妻之實,可是那陶季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老家原本有老婆的。這阮玲玉也是,鬧來鬧去,還是給人做小,倒是白離一場婚。”“阮玲玉不會的,她那麼清高,這一切一定不是出自她的本願。”“誰知道?做女明星的,自然都要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可是骨子裡還不是一樣,個個都要錢。”“阮玲玉不會的。”黃裳堅持著,眼睛裡慣常地有一種倔犟。煙霧悽迷的,一切望過去都似真還假。她念著父親的話,“那陶季澤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老家原本有老婆的。阮玲玉鬧來鬧去,還是給人做小,倒是白離一場婚”,不知為什麼,只覺心裡一陣陣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