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子,今年秋天該結串子了吧,為何忽然拔去?不是太可惜了麼?”
小簡嗐了一聲:“誰說不是?奴婢們也眼巴巴地望著那些葡萄串子呢,陛下偏命拔了!奴婢們都望到土裡去了!”
紫菡哧的一笑:“葡萄罷了,橫豎年年都吃。今年雖沒了這裡的葡萄藤子,想必外面進貢的不少,簡公公想吃多少便吃多少。”
小簡笑道:“雖然如此,可這裡的葡萄是奴婢看著它抽藤子長大的,奴婢也曾澆過水的。自然和外面的不一樣。”
紫菡打趣道:“公公每日服侍聖駕,哪裡得空給葡萄澆水?恐怕是把喝不掉的茶水倒在上面吧。”
我笑斥:“又胡言亂語了!”
小簡紅了臉,嘿嘿一笑:“姑娘倒也沒說錯。”
我笑問:“陛下怎麼忽然想起要種回紫藤了?”
小簡笑道:“還不是那位張女御。前天晚上陛下問她喜歡什麼花兒,她便說是紫藤。陛下當即從帳子裡伸頭出來,喘著氣叫奴婢立刻去花房傳旨,叫拔了葡萄種紫藤!”
我一怔,頓時紅了臉。小簡輕輕一打嘴道:“奴婢該死。”
紫菡恍然不覺,傻傻問道:“陛下可真奇怪,在帳子裡睡覺也要大喘氣麼?”
我立刻輕喝道:“不準胡亂問!”
紫菡嚇了一跳,退在我身後。小簡嘻嘻笑道:“論起陛下對張女御的寵愛,還不止這些。那張姑娘原是新進宮的,被分在漱玉齋服侍昇平長公主。大人知道,長公主殿下是陛下嫡親的小妹,立了功回來,又受了這麼多委屈,那可是陛下最疼的人了。”
想到皇帝費心安排長公主的婚事,我點了點頭。小簡接著道:“前幾天有個宮人服侍長公主殿下喝水,略慢了些,恰好陛下去了漱玉齋,全看在眼裡。當時沒說什麼,回到宮裡便下令趕她去外宮刷恭桶了。前天晚上陛下問張女御進宮過得如何,張女御竟抱怨長公主的脾氣大。雖然只一句,但奴婢在外聽了,嚇得臉都綠了,只當她要被一腳踹下龍床。誰知陛下只笑了一聲,開解兩句,竟沒理論。”
他說得繪聲繪色,我雖窘,卻也忍俊不禁:“公公在外面這樣說,就不怕陛下怪罪麼?”
小簡笑道:“陛下雖然後妃不多,可卻是個風流開明之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力排眾議,娶了輔國公的遺孀為貴妃,還封貴妃所生的皇長子為皇太子。奴婢們私下裡早就說慣了,陛下從不理論。只是想不到陛下會這樣寵幸一個新進宮的小宮女,當真是奇了。”
我也好奇道:“這位張姑娘究竟有什麼過人之處呢?”
小簡想了想道:“就是前天傍晚陛下偶然在漱玉齋見了,便喜歡得很。若說有什麼過人之處,大約便是美貌嬌俏,心思單純吧。嘿,若換了一個相貌平常的宮女抱怨昇平長公主殿下,保管打斷她的腿!”
紫菡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小簡道:“昨天皇后讓她住了章華宮後院的廂房,她還嫌小,陛下當即下令讓她住了章華宮的西偏殿了。她雖然沒有位分,可是陛下寵她,想來晉封有望。”
紫菡道:“奴婢聽說只有到了嬪位才能住著偏殿。”
小簡道:“可不是麼?如今這宮裡上上下下誰不羨慕這張女御的時運。若都能像張姑娘這樣一步登天,便再也不用操持度日了。”
紫菡撇撇嘴道:“奴婢就不羨慕這位張女御。”
小簡道:“為何?”
紫菡微笑道:“奴婢知道自己笨,恐惹惱了陛下,掉了腦袋。奴婢服侍姑娘就很好,奴婢願意一輩子都服侍姑娘。”
小簡目光一閃,嘿嘿笑道:“要服侍誰也不是由咱們這些奴婢說了算的。就好比那位張女御本是給長公主殿下端茶倒水的,也想不到自己會一下子被聖上看中。又比如紫菡姑娘今天在這裡服侍朱大人,明天在哪裡服侍誰卻又難說得很。身為奴婢,聽話便好,這樣的願還是少許,免得將來太傷心又或太高興,失了分寸。”
小簡雖然有些活潑輕佻,這話卻說得頗有深意。他為人亦莊亦諧,又善體聖心,怨不得皇帝喜歡他,肯留他在身邊貼身服侍。紫菡頗有些不服氣,我忙笑道:“這是簡公公在教你,還不好好收在心裡。”
紫菡只得道:“是。謝公公。”
太陽快升到頭頂,我微有汗意,便對紫菡道:“太熱了,回去更衣吧。”說著向小簡行禮作別。小簡深深還禮:“大人明天這個時辰來,這紫藤花便種好了。大人在花架子下坐著看書,定然會涼快許多。”
我心中一動,疑惑道:“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