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配做末代皇帝。要我為你一一數來麼?秦二世,漢靈帝,唐僖宗,清宣統……這樣的幕府將軍在我日本又豈少了?”
“原來敢斷才見霸氣。”
“這話又只對了一半。我剛費那麼多口舌為你說的是兩個字。真正霸氣,缺一不可!試想光是能忍,誰還能忍過盧作孚的老父親盧麻布?光說敢斷,誰還能斷過楚霸王,一句話不對,便將人一刀兩斷!集盧麻布之能忍與楚霸王之敢斷於一身,才是真資格霸氣。話說到此,帝王學也請打住,升旗今夜只是借古喻今,還說眼前,田中君,聽罷升旗這番話,你再放眼千里川江萬里長江,學著望一望霸氣王氣,可曾見過一人,在這上面,堪與盧作孚君匹敵?”
田仲當真向窗外蒼茫大江極目望去,使勁搖頭:“學生只知他能忍難言之忍。”
“卻不知他當斷敢斷!”
“只知他足智多謀。”
“卻不知他多謀善斷!”
“只知他決立即行。”
“卻不知他決立即行之上,先必有個當機立斷!”
“學生不知……”
“你若知道,你便不是田中尾尻而是升旗太郎了!”升旗仰天大笑,笑得來田仲毛骨悚然,升旗卻戛然而止,悠悠一句問,“知道盧作孚其人本性,田中君還堅持自己的預測——六個月後,盧作孚肯定會與英美日四大公司的頭腦們延續這一次的大打關麼?”
“我不堅持了。”
“我升旗的預測是,1934年11月15日零點一到,盧作孚肯定會斷然中止大打關!”
田仲望一眼自信的升旗,心頭暗道:“到那一夜零點,萬一老師料錯了,我看您怎麼下臺?”
五個多月過去,萬里長江上,居然一直維持了“和平”局面,中國民生與列強四大公司相安無事,未見史料記載任何一方在約期六個月的“大打關”期間有一件違規事情發生。
到了1934年10月21日這天夜裡,四川善後督辦、前“四川剿匪總司令”劉湘與民生公司總經理盧作孚不得不同時面對同一件事,同一個人——這事被劉湘與盧作孚不約而同地認為是當今川省、當今中國的第一要緊之事。這一個人,也被包括劉湘與盧作孚在內的大多數川人與國人理解為當時中國第一權重之人。
這天白天,盧作孚是在民生機器廠度過的,大打關期間,他更能騰出手來親自抓民生公司的一些要事。船塢間一隻巨輪上,李人與張幹霆就著圖紙,指揮工人改造。盧作孚指著圖紙,要求將船體再大大地延伸增長。他準確地在輪船圖紙不同部位寫下改造的相關資料,在船廠的重錘敲擊聲中,大聲衝李人、張幹霆喊道:“船身增長到220英尺,載重增多150噸,馬力達到3500匹,航速達到每小時13海里!”
李人與張幹霆乍聽愕然,繼而認可,點頭,修改圖紙。
黃昏時分,盧作孚才離開。走出多遠,還忍不住回頭,望那巨輪。只見船頭,有人在吊籃中,用油漆抹去“萬流”輪名,寫上新的名字。名字是盧作孚下決心買下這艘船的打撈權那天便取好的,照舊是“民”字輩的,那一個“民”字,已經寫上了船頭。
“爸爸,再講一個故事。”回到家中,全家人圍著八仙桌吃飯,盧作孚被小妹與毛弟纏上了。
“好。再講一個。從前有一個人,去世了,他的三個朋友去給他送葬,為了表示對死者的哀悼,甲往棺材裡放了二十塊錢,乙也放了三十塊錢,丙說你們太吝嗇了,於是他開了一張一百元的支票,放進棺材,然後把另外兩個人送的五十元拿出來,算是他送了五十元。”盧作孚一頓,“小妹,毛弟,這三個朋友,誰最老實最大方?”
毛弟搶答:“最後一個!”
別的孩子也說:“丙。”
盧作孚停了停,說:“就這個丙,其實他才是最吝嗇、最奸猾的一個!”
小妹與毛弟不約而同地問:“為什麼?”
盧作孚:“因為支票裝進棺材埋進土裡再也不能兌現,他不但沒有花一文錢,反而拿走了另外兩個朋友送的五十塊錢。”
“啊?……真是的。”毛弟望著爸爸,記下了這個故事,幾十年後,他還記得,說:“爸爸透過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做人要實在,待朋友要真誠,不能像這個丙一樣欺騙朋友,佔別人的便宜。”
蒙淑儀旁聽,依次問盧作孚與兒女們:“還吃不?”
兒女們都搖頭。
蒙淑儀對盧作孚說:“往後啊,開飯的時候,你呢,就講故事,我們家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