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純粹的飯後消化。
我儘量離兩旁的紗帳遠些,將白蘇擋在廊簷邊,幔子打過來波及不到我。
我瘸著腿蹦躂,身子的重力全數卸在白蘇的手臂上。我艱難的說出困擾我多時的疑惑:“你說我是不是命裡反衝?八輩子血黴都讓我攤上?”我歪頭無奈看他。
輕紗浮動,日暈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左臉和鼻翼上,一明一暗真是宛如謫仙,恍然間我只能看到旖旎之中面容姣好的人深深淺淺的目光,和這個角度看去,他完美的卓越如仙。輕紗似雲捲雲舒,翻騰著欲將他攜走飛昇,日頭正烈,照的他皎如日星。我覺得白蘇做了太監真是我的損失。
他語氣清淡,說:“天意罷。”
我一愣怔,而後悲憤贊同道:“知己。”
若不是天意,這麼個美郎君怎麼就成太監了呢?天意啊天意,天意真是未滿歲的孩子任性的如斯可愛。
再行了幾條廊子,兜兜轉轉,誰知走到那開滿荼靡的廊子上。
今日再看到荼靡花,已然凋謝,片片分離破碎,風中都是花散花粉的微香,靜寂的遊廊之上柔旖悱惻。分外清寂,不知在感傷什麼又為何傷感,花開花了是天意,總有些看不透的物什或人。遊廊之下是灣池水,淙淙的涓流聲泠泠清越,忽近忽遠,在耳邊撲朔,一切都是這般的適宜。
我打了個噴嚏,好像是鼻子裡進了花粉。聲音些微含混:“那個,雲子般。那怎麼樣了?”
他看我揉鼻子,之至我放下手才緩聲道:“倒是我該問你。為何要取信與他?”
我說:“今天這芙蕖開得好,夏末還美得很……”
他握住我指著廊外芙蕖的手,肅著臉道:“你向來不習慣趨附於他人,這次你,”我試圖掙開他的手,他瞬也不瞬的將我看著,“為什麼是他,你瞭解他多少?”
我在心裡先感謝他的謬讚,而後抬另一隻手揉一揉鼻子:“時不如初嘛。”
他停下步子,益發攥緊我的手腕,眼神冷得不像話,“你可知結果是什麼?”我真誠的點了點頭,他眼裡的溫度更是驟然降下許多,“亡國。你在拿衛國的命運在賭。”之後聲音沒了強勢,許久他低聲說道,“你怎敢。”
我看著他呦呵笑了,掙開他的桎梏,扭了幾下手腕:“大不了亡國時我陪著它一塊兒亡就是了,陰曹地府裡我也能理直氣壯的說我問心無愧。”白蘇看著我皺眉,我笑意全無,盯著他森然道:“這位子不是我願意的,是有人強加給我的,我怎麼不敢,他們敢扔給我我怎麼不敢玩壞它?以前我被誆的慘,自以為做個皇帝就能負鼎之願。”我想起以往自己多此一舉的事情,頓覺得睏乏,“你總告訴不要撐著,看的淡然些,於是我真的放棄了。那你現在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開始反對我的決定?我不明白。”我深吸一口氣,讓氣氛有片刻寂靜,又道,“這幾天我一直在問你,你總說看著辦再等等,等什麼啊?到底在等什麼白蘇?你告訴我你在想什麼行不行?”
“……”
沉默。乾脆的連敷衍都略去了。
即位的幾年裡,我不是沒努力過,但我努力總是換來未果,這時總有人說別在拼命,何必執拗於一個名諱,看淡些罷。我聽這話聽了三年,三年後我如他所願看的淡薄了,但誰能告訴我下一步怎麼走。
人生若是棋局,棋盤上黑白對峙,我便是個中一粒棋子,一著一落皆由他人握著。有他,我能取勝卻受制於人,無他,我能自由卻日暮窮途,兩者不得我心不得眾心。若我一搏,賭一遭不能回頭的局,押的不是一國之盛衰,是我,是我楚連姮的姓。
我把手伸向雲子般的即刻起我便明白,輸了是輸在我將名利看得過重,贏了是贏在我將名利看得如寶。雲子般是何人我豈能不知,姜國儲君,帷幄千里的奇將良才,看盡人心利慾的鷹隼,我被他算計是天意。天意難違。
盟約不過是一紙賣身契,我甘願的……
“白蘇。”我覆上他的眉際,“我無路可走。”
“……”
“鍾國柒叛變。我攔不住。”
“雲子般能幫我肅清西北,莊臨示一除我便能贏。”
“我需要你。”
“……”
“好。”
我笑,發狠在他腦門上一拍:“那咱們幾天出發?嗯?”抿唇一想,“今晚?明早?明晚?嗯?”
他微惱的截住我的手,“別鬧。”他接著說:“他來了。”說著,遞給我一封信箋。
濃墨金漆,憶香樓赫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