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左手握著的大砍刀已貼近到最適宜出鞘的位置。
濛濛的曉霧輕虛地浮蕩著,曉霧中,兩張人臉逐漸清晰,他們也正四目不瞬的注視著越行越近的尤道元,這兩張人臉,尤道元卻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
歡方接近到只有幾步的距離時,兩人中頂著一張馬臉的漢子忽然嘿嘿怪笑,用手指頭遙點尤道元,陰陽怪氣地出聲道:
“嗬,大清人早的,我道是誰有這等的好興兜著孩子游山來了?原來竟是我們翠雲閣的二當家,尤當家,你可真早哇!”
尤道元停下腳步,冷冷地道:
“閣下是準?”
馬臉又是齔牙一笑:
“到底是大碼頭的大人物,貴人難免多忘事,自然記不起我們這些小鼻子小眼的驢角兒;尤當家,小的們這邊回話啦,我呢,叫阮大元,我這夥計叫做馮正,如果尤當家還記不起來,我再提個堂口,或許能幫著你增加點印象,同惡幫,大概你總有個耳聞吧?”
尤道元哼了一聲,面無表情地道:
“三年以前,同惡幫劫走本莊插旗押送的一票紅貨,後來經本應出面交涉,同惡幫又把紅貨送了回來,負責押貨的兩個人,好像就是你們二位?”
馬臉驀地扯長了,那阮大元咬牙切齒地道:
“難為你還記得起來,姓尤的,江湖一把傘,許吃不許貪,我們同惡幫上線開扒,流血賣肉,好不容易才弄到那批財物,你們翠雲閣單憑一面破旗、兩方印記,就他娘強行出頭,硬把東西要了回去,不但東西要了回去,還逼著我們專趟專送,卑躬屈膝的求情告饒,我兄弟倒了八輩子邪黴,擔了那趟差事,半生不曾有過的羞辱,全在你們翠雲閣受了!”
馮正也沉沉地介面道:
“姓尤的,三年前那一天,翠雲閣出面點貨的人就是你,我永遠不會忘記你那付趾高氣揚、蠻橫囂張的德性,把我哥倆呼來叱去,連喝帶罵,不但不給座、不給水,甚至正眼都不瞧我兄弟一下,我們是人,不是豬狗畜牲,你卻幾曾將我兄弟當人看待?這一口烏氣,我們業已整整憋足三年……”
尤道元七情不動,淡淡地道:
“好耐性,假如是我,恐怕一天也憋不住,借問二位,這三年中你們卻是幹什麼去了?翠雲閣不曾移動,我也沒有潛匿。”
馮正橫肉累累的面孔漲成褚赤,他暴睜雙眼,氣湧如山:
“尤道元,你體要得了便宜賣乖,你們翠雲閣上下,仗著人多勢大,不僅橫行四方,胡作非為,更恃強凌弱,魚肉同道,老子們一時招惹不起,但卻熬得住、挺得下,老子們眼看你起高樓,眼看你樓塌了,我們燒光你們的寨子,生宰你們的活人,這就是回報!”
尤道元不溫不惱,平平順順地道:
“難怪二位憋了三年的氣,積了三年的怨都不敢稍有表示,今天卻突然強悍起來,敢情是知道翠雲閣出了事,想乘人之危,不錯,你們的時機挑得好,用心卻不足取!”
阮大元惡狠狠地插進來道:
“姓尤的,此時此地和你遇上,乃是最好不過,也省去我們日後若干手腳,老天有眼,偏叫我兄弟連夜追趕,偏叫我們抄山道口轉堂口,冥冥中,上蒼早就替你把後事安排妥了!”
尤道元慢吞吞地道:
“希望你們不至會錯了老天的意思才好。”
阮大元怒道:
“你又在胡扯些什麼?”
尤道元笑了笑:
“我是怕,老天安排的不是我的後事,而是你們二位的後事。”
不等阮大元說話,馮正已張牙舞爪地怪叫起來:
“姓尤的,江山已倒,大勢已去,你他娘還有什麼狂可賣?翠雲閣一朝煙消雲散,你的好日子也就過去了,老子們今天要打你這條落水溝!”
尤道元的大砍刀略略橫向腹側,雙眼上望,態度中充滿了輕蔑:
“翠雲閣遭到了災難,也遇到二十餘年來未曾有過的傷害,但這並不意味著翠雲閣就此煙消雲散,萬劫不復;我活著,就不容你們這些雞零狗碎毀謗翠雲閣!”
馮正大吼:
“且看老子們斬草除根!”
吼叫聲裡,阮大元已悶不吭聲地從斜角閃進,手上一柄又尖又利的短刀冷芒倏映,猛力插向尤道元的心口部位。
尤道無微微側身,皮鞘中的大砍刀猝然凝成一股匹練似的寒光,寒光宛如靜止,阮大元的短刀已“當”的一聲,滴溜溜拋震而出!
幾乎不分先後,馮正貼地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