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啥時候能包住火了!”
“我都做啥了?別人咋說咋看我都認了,你咋也端屎盆子往我頭上扣?我只不過從村裡摳倆小錢兒,也都用家裡了。”
“家裡可沒見你幾萬幾萬地往回拿過錢!”
何安急了,手指著屋裡擺設,說:“咱家靠我那點兒工資,不想辦法東摳西抹點兒,能住上大瓦房?看上大彩電?用上電話、煤氣灶?做人可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張枝一撇嘴:“村裡住大瓦房看大彩電使電話、煤氣灶的好幾家呢,他們都是東摳西抹來的?”何安一副傷了心的樣子,搖晃了半天腦袋,才吐一口氣:“我現在是落暗處了,保不定明天早上起來,一副手銬子就戴手上了。我不跟你這狠毒的女人爭論了。我要是被抓了,你再想住大瓦房,看大彩電,使著電話是不可能了。我這些年摳多少,這下子就得倒多少。傾家蕩產了,你也落個人財兩空!”說著,抓起酒瓶子,嘴對嘴咕咚咕咚往裡灌。
張枝鼻子一皺,哭起來,一邊數叨:“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圖集體那點兒小便宜。哪怕不住大瓦房,不看大彩電,不使電話、煤氣灶。村裡人祖祖輩輩過窮日子,也沒見哪個窮死。”
“現,現在,說啥,都晚了!沒,沒用了!”
06
不用說,香女飯店起訴曼陀北村一案,自然是後者贏了。鎮法庭的宣判結果是:一,撤銷原告立案請求,原告的訴訟理由因訴訟主體錯誤不予立案。二,所查封曼陀北村集體財物全部從即刻起拆封。三,本案起訴費及財產訴訟保全費全部由原告承擔。
香女急了,圓睜雙目,緊咬牙齒,指著陸顯堂鼻子,一個字一個字地:“陸大胖子,下把我該告你了!敢保一告一個贏!”
警車來那天,陸顯堂跟何安都正在山上幹活兒。已是秋造林了。陸顯堂先看見,當時他正往一棵大核山杏樹苗的根上澆水。沒停頓,像是啥也沒發生,仍舊把浸好水的樹苗小心地放坑裡,又往進培土。警察就來到跟前了。他放下鐵鍬,雙手抬起,送上前。警察有些納悶地看著他,他說我就是陸顯堂。
手銬戴上後,他立刻用衣服遮住,低聲跟警察說:“商量個事兒。”
“說吧。”
他指了指另一面山坡,說我從那條道兒下去。你們別跟著我。下山後我在村邊等你們。意思是給他在鄉親們跟前留點兒面子。警察問:“想耍花招?”他皺皺眉:“放心!要跑我早跑了,不會老實等在這兒。”警察思忖了一下,答應了。對身後一個穿便衣的說,你在遠處盯著他點兒。
警察朝何安走去時,那人正拿鐵鍬給一棵樹苗填土,一轉身瞥見,兩腿忽地軟了,癱坐地上。警察就說:“不用問,你就是何安。”手銬還沒碰腕子,何安眼淚已流下來。警察讓他站起來自己走,他做不到,說腿不聽使喚了。沒辦法,只好兩警察一邊一個架起他,拖拖拉拉往停在山半腰的警車去了。
張枝一言不發跟在後邊。
要上車時,何安扭過頭看張枝,哭著告訴別忘給他送衣服和吃的。
警車一路鳴著警笛遠去了。尖銳的笛聲在山野間迴盪,像是一聲連著一聲,沉重的嘆息。
唉!
陸顯堂判服刑三年。何安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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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助(1)
01
買樹苗的錢,最終是陶可捐贈。陶可咯咯笑著,把這說成是天助。她頑皮地忽閃著長睫毛,說:“是噻,自助者天助嘛。”好像誰站在對面跟她爭辯。
講這一節的時候,她們是在牧馬坡的白楊樹林裡。胡文焉說不清為什麼在動身之前,一定要再來看一看白楊林,是預感到自己此去將不會再來?白楊林絲毫沒變,還是幾年前她初遇世銘時的樣子。她知道,它永不會變的,世銘會保護它,猶如珍愛生命深處的記憶。世銘,我是來和你告別的。世銘,知道嗎?是你給了我重返故鄉的力量。縱是千山萬水之外,我會清晰看見你迎風獨立的身影。是的,我們應該堅守,戰鬥,為了大地的福祉,為了故鄉的美麗。
世銘,愛在我的內部,時刻照耀並充實,使我成為力和光。
在哪裡找到朋友,
便在哪裡獲得新生。
她多麼想像陶可講述自己的故事一樣,也講一講世銘,說出她生命中深涵雋永的發生,但她不能,因為一旦說出了,她怕自己就會成為一個空人,從此不再知道時光的模樣。
所以她只說白楊樹,說它是北方精神的寫照。
陶可立刻嚷起來:“那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