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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軒戲謔調笑,九娃兒居然斷袖之寵。其初還有個良賤之分,可憐數日後,班上人見紹聞年幼輕佻,也就沒個良賤光景了。從田家唱戲回來,夏逢若就中抽了寫戲的長分子。

後來又寫了幾宗山陝會館的戲,江浙會館的戲。紹聞只怕寫成了,碧草軒便要“闃其無人”意思。一日紹聞在軒上與那唱正生的小娃子調笑。那唱正生的卻是掌班的侄子,掌班的一聲吆喝道:“尊貴些罷,休要在少爺面前輕樣!”紹聞滿面通紅。

自此少在碧草軒來往。只使雙慶兒叫九娃在家中來往。漸漸的樓上同桌吃起飯來。這九娃有紹聞與的銀子,外邊唱一棚戲回來,必定買人事送奶奶,雙慶、德喜兒也都有些小東西贈送。所以人人喜他。

忽一日,九娃拿了一封書,遞與紹聞。書上寫道:

字啟譚大哥臺下入目。茲啟者:套言不陳。我那日回家,將班子託於哥照看,原說幾日就回。不料本縣老爺做生日,一定要我這戲。原差火籤催了幾回,誤了便有弄沒趣之處。至於糧飯,我改日進省送去。哥見字發回可也。異日叩謝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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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娃見紹聞看完,說道:“我不走。”紹聞道:“與班上人商量。”急上碧草軒來。

只見衚衕口有兩輛車,班上人正往車上抬箱。掌班的見了紹聞,說道:“譚相公休把借的銀子、糧飯錢放在心上,戲房裡還撇下四個箱、兩個筒。一來腳重了,路上撈不清,二來就是相公的一個當頭。”紹聞道:“不回去該怎的?”掌班道:“俺倒不想回去。只是弄戲的規矩,全要奉承衙門。如今州、縣老爺,也留心戲兒,奉承上司大人,又圖自己取樂。如何敢不回去?要不回,就有關文來了。”紹聞道:“九娃有了病,回去不成。”掌班道:“相公休要恁的說。今日趁天好。晌午過了黃河才好。”說著,箱筒抬完。大家說:“磕頭謝擾。”紹聞說:“不用。”眾人也就止了。一轟兒出衚衕口,紹聞跟著看。一輛車撈箱筒。十來個小戲子嘻嘻哈哈,又上了一輛車。

年紀大些的,跟著走。九娃車上道:“乾爹,回去罷。”趕車的一聲胡嘯,車兒走開,漸漸的轉過街彎,望不見了。

譚紹聞如有所失。回到碧草軒上,只見三四個破箱鎖著,兩個筒也鎖著。牆角破緞靴子,桌上爛鬼臉、破鑼、裂鼓、折槍、斷刀,有幾件子,滿屋狼藉不堪。連書櫃門的鎖也扭了,書套書本子,如亂麻一般,也不知少的是那一冊。院中花草,沒有一株完全的。滿院溺跡糞灘,滿壁歪詩野畫。平日為甚不曾看見?只為心中顧不的。今日從頭一看,才都看見。心中好不惱也!好不悔也!又想二百多兩銀子,兩天都盡,又費了許多糧飯油鹽,是為甚的?端的乾的不是事,算不起個人。坐在醉翁椅上,家中請吃飯,也懶得去吃。

正在碧草軒上生氣,只見夏逢若到了,說道:“戲子一個也不見,想是那裡唱去麼?盛大哥差我來定戲,說叫去玩玩哩。”紹聞道:“走了,目下只怕七八分過了黃河。”夏逢若道:“好狗攮的!愛見來就來,愛見去就去,我不依這事。這些借的銀子,吃的糧飯,放在空裡不成?我將來替你告到官上,行關文,關這姓茅的騙子手。”紹聞從順袋掏出一封書子,遞於夏逢若。逢若看了一遍,道:“這也怪不的他。只是這些欠頭,該怎的?”紹聞道:“你去屋裡看去,有四個箱,兩個筒,說是當頭。”逢若道:“有這當頭,不愁咱的銀子,盡少也值千把兩。他異日有銀子,贖與他;沒銀子,你再添幾兩,招一班好子弟,我就替你領戲。只是我看你那個光景,著實氣哩慌。

咱往盛大哥那裡晃晃罷。我一來好回盛大哥,說戲子走了,二來替你散散悶。”紹聞道:“我不去。”逢若道:“既不往盛宅去,我同你再尋個散悶去處。”紹聞道:“我不去。”逢若起來,一手扯住袖子道:“走罷,看氣的那個腔兒。你賴了?”紹聞道:“我不去。”逢若道:“是了!是了!你是說九娃走了就是。呸!你跟我來,管情叫你喜歡就是。”

扯著拉著,紹聞跟的走著,出了衚衕口。紹聞道:“我未曾吃飯哩。”逢若道:“我也沒吃飯哩。你跟著我來,有你吃的就是。”轉到大街,到了如意老館門口,逢若拉紹聞進館。

紹聞道:“我從不曾下館吃飯。”逢敬若道:“蓬壺館請盛大哥是誰了?”紹聞只得進去。揀了座頭,叫了四五盤子葷素,吃了兩提子酒。逢若撩衣還錢。

出的館來,往南走了兩條大街,又走了一條僻巷,又轉了一個彎,只見一個破舊大門樓兒,門內照壁前,栽著一塊極玲瓏太湖石兒。逢若道:“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