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水令》,忍不住自己笑了。說;“算了罷,算了罷。”
沒人再好意思催他,只得罷了。叫寶劍把一個銅漁翁放在湧金門上,記了馬兒。輪著滿相公擲,擲了一個四點,數在三生石上。令譜上寫:“到此滿座皆飲,擲者說笑話。”寶劍兒滿座斟了大杯。該滿相公說笑話,滿相公道:“我的笑話,卻不許你們笑。”眾人都笑了。希僑道:“說笑話,正要人笑,怎麼不叫人笑?你快說罷。”滿相公道:“我說完了。”希僑道:“你沒說哩。”滿相公道:“我說不許你笑,你們現今笑了,那就是我的笑話兒。”希僑把滿相公頭上打了一下兒,笑道:“單管胡賴,也罷。該王賢弟擲。”寶劍兒把一個萊石仙家放在三生石上,記了。王隆吉擲了一個六點,數在岳墳上。揭開令譜,上邊寫著:“俠士到此,痛飲三巨杯。一杯哭,二杯笑,三杯離座大舞。”寶劍拿過三個大杯,先斟了一杯,放在隆吉面前。隆吉吃完了,希僑道:“該哭哩。”隆吉道:“這太難為人。”希僑不依,晴霞也不依。希僑道:“你昨日沒說,酒令大似軍令麼,如何不哭?”隆吉端的不肯。希僑道:“寶劍兒跪了,王大爺一天不哭,你再不許起來。”寶劍跪下。希僑又道:“你把酒杯兒頂在頭上。瑤琴,與他斟上一杯熱酒。叫他央王爺哭了,再奉這第二杯。”瑤琴、寶劍只得遵命而行。
隆吉急了,說道:“我哭就是!”於是將袖子遮住臉,哼了一聲。希僑道:“不算。”紹聞道:“算了罷。”寶劍起來,奉上第二杯,隆吉吃完,希僑道:“該笑哩。”隆吉道:“竟是叫我哭不的,笑不的。”眾人笑了,隆吉也笑了。希僑道:“賢弟這就算笑了罷?”晴霞道:“就算了罷。”寶劍又奉上第三杯。
隆吉吃完了,希僑道:“該離座起舞。”隆吉不肯。希僑道:“違令譜者,罰一大碗酒。”隆吉少不得離座,站在一旁,把手伸了一伸,說:“算了罷。”希僑道:“一定該打個拳套兒。”
慧照道:“單單的你要難為人,算了罷。”希僑道:“我留著難為你罷。就算了,算了。”寶劍兒把一個蜜蠟金老虎,放在岳墳上。該晴霞擲,晴霞拿起色子說道:“能好擲個不耍百戲的罷。吃酒還不難。”擲了一個五點,數在蘇公堤上,令譜雲:“桃柳交加,美人、秀士同飲三小杯。”寶劍兒斟了三小杯。
希僑道:“你兩個該一遞一口兒把這三盅酒吃了。”看來譚紹聞此時,一定該推託不肯。但古人云,“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紹聞與晴霞並坐時,已自暗通關節,恰好這個令又如此聯屬,二人果然依令而行。紹聞此時竟有了“此間樂,不思蜀”的意思了。寶劍兒把一個玉琢的靠石坐的美人,放在蘇公堤上記祝希僑唱了一聲:“玉人兒啊!”晴霞瞅了一眼,道:“該你唱,你不唱;不該你唱,你卻要胡唱。”希僑笑道:“我只會這一句,再唱第二句,我就不能了。”該紹聞擲。紹聞竟是也不臉紅,也不手顫,拿起色子擲了一個兩點,心中還想數著一個有情趣的地方,不料數了一個冷泉亭。令譜雲:“凡到此者,飲涼水一小盞。”紹聞道:“斟一杯茶,算了罷。”希僑道:“你猜行也不行。”寶劍兒把茶鐺邊冷水舀了一盞兒,放在紹聞面前。紹聞道:“這還不苦人。”方伸手取冷水盞兒,晴霞拿過來潑在地下,說:“就算了罷,真個喝恁些做啥哩。”希僑道:“眾位看麼,我就不敢再強了。”寶劍兒取過一個盤螭未刻的水晶圖書,放在冷泉亭上。該慧照擲。慧照擲了一個三點,數在放生池上。令譜雲:“緇衣放生,合手念阿彌陀佛。”慧照道:“罷,罷,不吃酒就好。”站起來,合手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希僑道:“打到你那熱窯窩裡了。太便宜你。”寶劍兒又取了一個象牙雕的彌勒佛,記在放生池上。又輪著希僑擲。
——也不暇細為鋪述。
大約擲了四五週,才到中間湖心亭上。隆吉早偏了三巨觥,後來又吃了兩大杯,五小盅兒。別人也吃了,都沒有隆吉吃的多。完了這個令,又抽一會狀元籌,又揭了一陣子酒牌。希僑酒興高,更要猜起拳來。舉手與晴霞猜,輸贏未定。只見隆吉把臉白了,說了一聲:“不好!”緊著向外邊跑,早已未出而哇之。寶劍兒扶在椅子上,頭也歪了,也坐不祝希僑也醉了,罵寶劍道:“狗攮的,還不扶在床上哩。”寶劍與瑤琴忙扶在床上,只聽咽喉間一聲壅的響,又吐了一床,連錦被緞褥都汙了。紹聞也醉了,還略明白些,說道:“可惜壞了東西。”希僑道:“那個值什麼,我只心疼老慧扎的枕頭面兒。”又叫寶劍:“將王大爺吐的,即速收拾了。我們移在西亭上坐罷。”
眾人一齊走到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