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回城,打發轎伕吃飯。早些回去罷。”王氏道:“你說的是。”
果然小廝、廚嫗撤了各碑前供獻,依舊裝在盒內,還放在來的車上。各轎伕抬過轎來,各坐各轎。紹聞同興官上車,叫王象藎道:“你坐在車頭裡。”王象藎依命,坐在押轅地位。
一路無話。到了家中,犒飯給賞,也不在話下。
這王氏到家中吩咐道:“天晚了,王中不必回去,他母女兩個,也沒甚的怕。明日與你商量一宗話。”
正是:
士窮見義節,板蕩識忠臣;
中孚能感格,端屬至誠人。
。。。
 ;。。。 ; ;
第八十二回 王象藎主僕誼重 巫翠姐夫婦情乖
卻說次日正是清明佳節,家家插柳。王氏坐在堂樓,紹聞請安已畢,王氏便叫王象藎來樓上說話。這王象藎怎肯怠慢,急上堂樓,站在門邊。王氏道:“前話一句兒休提。只是當下哩過不得。王中,你是個正經老誠人,打算事體是最細的。如今咱家是該怎麼的辦法呢?你一家三口兒,都回來罷。”王象藎道:“論咱家的日子,是過的跌倒了,原難翻身。但小的時常獨自想來,咱家是有根柢人家,靈寶爺是個清正廉明官,如今靈寶百姓,還年年在祠堂裡唱戲燒香。難說靈寶爺把一縣人待的輩輩唸佛,自己的子孫後代,就該到苦死的地位麼?靈寶爺以後累代的爺們,俱是以孝傳家的,到如今這街上老年人,還說譚家是一輩傳一輩的孝道。我大爺在世,走一步審一步腳印兒,一絲兒邪事沒有,至死像一個守學規的學生。別人不知道,奶奶是知道的,小人是知道的。大相公聽著,如今日子,原是自己跌倒,不算遲也算遲了;若立一個不磨的志氣,那個坑坎跌倒由那個坑坎爬起,算遲了也算不遲。”王氏道:“王中,你這話我信。你大爺在世,休說白日做事,就是夜間做個夢兒,發句囈語,也沒有一點歪星兒。或有哭醒之時,我問他是怎的了。你大爺說,是夢見老太爺、老太太說話。或有狠的一聲醒了時節,我問他,你大爺笑道,方才夢見某人有遭厄的事,‘我急的生法救他,把我急醒了。’真是你大爺是好人。爭乃大相公不遵他的教訓,也吃虧我見兒子太親。誰知是慣壞坑了他。連我今日也坑了。王中你只管設法子,說長就長,說短就短,隨你怎的說我都依,不怕大相公不依。”這正是:無藥可醫後悔病,急而求之莫相推。
卻說王氏,一向知識介半精細半糊塗之間,怎的前十年,恁的個護短,如今忽然閃出點亮兒來?原來婦人性情,全跟著孃家為依歸。二十年閨閣,養成拘墟篤時之見,牢不可破,堅不可摧。若嫁與同等人家,這婆子家兌上半斤,孃家配上八兩,便不分低昂。若嫁與名門盛第,樣樣都看為怪事,如何不扭拗起來。這王氏若不是近日受了難過,如何能知王象藎是個好人。
這也是俗話說的好,“餓出來的見識,窮出來的聰明”。況且王春宇是個伶俐生意人,一向與姐姐說話,總是推崇譚孝移,不曾奉承自己姊妹。所以今日王氏,才微有個悔而知轉的意思。
倘若王春宇是個倚親靠故的人,就不能做這宗小小發財的生意。
到那門戶支援不住時,這富厚姊丈,就有些千不是萬不是了;這自己姐姐,就女中丈夫,閨閣鬚眉起來。聯成一氣打成一塊,這譚紹聞傢俬,王隆吉早領作本錢,並不待王紫泥、張繩祖擺弄,即夏鼎有尋縫覓璺的手段,早已疏不間親矣。
閒中旁論,暫且擱過。王氏要叫王象藎、趙大兒母女仍舊進來。王象藎道:“小的還該在那邊祝”王氏道:“我今日已知道你是好人,叫你當家,為甚的你不進來?”王象藎道:“小的進來,那菜園子就荒了,鞋鋪子生意,也沒人照看。”
王氏道:“你那意兒,怕這兩宗我有撤回之意?”王象藎道:“小人從來沒有把這當成是賞小人的。如今我若把這宗帶進宅來,這一碗水,也潑不下放荒之火。我存留一點兒,後來自有用處。回想我大爺臨死時,說我沒他慮事深遠。今日看來,我大爺原是為我王中的意思。今奶奶沒我慮事深遠,我王中又何嘗是為我自己。”這王象藎口中說著,眼中早已流下淚來。
從來至誠可以感人,這王氏也不肯再強了。只說:“吃了飯,你回去。閒了就來,何如?”王象藎道:“少閒就來,住下商量辦事。小的如何肯不來的。”王氏道:“你叫他孃兒兩個來住住,我心裡也想他們。”王象藎道:“原說過幾日來送韭菜萵苣來,既奶奶想他們,明日早晨就到。”王氏道:“你吃了飯回去,把上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