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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以古人擇配之法,但問家室,不計妝奩,正是這個意思。

這妻妾樂,本可暫忘逋久。忽然雙慶來道:“軒上有客。”

紹聞以為必是索債之戶,先問是誰,雙慶道:“張相公。”紹聞以為必是張正心,須看看去。

及到軒上,卻是張繩祖。紹聞見了,為禮坐下。張繩祖道:“久違教了。”紹聞道:“彼此渴慕。”張繩祖道:“我今日此來,先要說明,我若要有一毫像當年哄賭騙錢之意,今生不逢好死,來生不能如人!”紹聞道:“何至出話突然若此?”

繩祖道:“對真人不說假話,我近日光景大不行了。當初因家中貧乏,不得已開賭窩娼,原是自圖快樂,也就於賭博之中,取些巧兒,充養家用。誰知錢不由正經路來的,火上弄雪;不由正經路去的,石沉大海,日減月削,漸漸損之又損,而至於無。昨年把你睡過的那座房子也塌了一間,客房有幾處露著天,再沒賭家傍個影兒。想一日抽三五十文頭錢,糴一升米,稱四兩鹽,也是難的。實不相瞞,那飢字的滋昧,也曾沾過有一二分光了。不得已,上湖廣敝世兄任裡走了一回。誰知到了任所,恰遇敝世兄告了終養要回籍去,接手是個刻薄人,百般勒掯,城池倉庫,一概不收。若是調升,他也不敢如此。所以上游大人惱了,委了兩縣盤查,平復交代,足足把個宦囊,坑了一多半子,方才出甘結。真正是我的晦氣,敝世兄為我遠去投任,心餘力歉,雖有所贈而歸,除了來往盤費,衣服行李之需,所餘不過二十金。叫了些泥水匠人,先把房子收拾了,好為下文張本。不過是還吃舊鍋粥罷。誰知我老了,人也不朝趨。王紫泥考了下等,也就不多見人。他令郎輸的偷跑了。平日幾個小幫閒,也都抱了琵琶上別船。昨日有新下水的,自來投充,卻也好招牌兒。爭乃無人走動,仍轟不起來。我心裡想著,你畢竟是此道中有體面的,我雖說不通,也該還記得有個‘伯樂一顧,馬價十倍’的話。萬望賢弟念老憊無路之人,不惜屈尊。

你但一到,自然一傳十,十傳百,或者轟起來,我再胡吃幾年飯死了,把一生完賬。”紹聞道:“我也以實告,我今日較之當年,已減卻十分之七八,也就沒什麼想頭了。自古云:‘不見可欲,其心不亂’我到那裡,豈能自己有了主意?後來銀錢不跟,難免羞辱。這事萬不能的。”張繩祖道:“誰想你的什麼哩。我若想你的錢,真正是一隻犬、一頭驢。俗話說:‘娼妓百家轉,賭博十里香。’不過說是譚相公到了,人的名,樹的影,起個頭兒。人人漸曉的張宅房子仍舊,家中留下一個好粉頭,我就中吃些餘光。是叫你惜老憐貧,與我開一條活路的意兒。”紹聞道:“腰中有錢腰不軟,手中無錢手難松。我實向你說,方才你來時,說一聲有客,我心中還嚇了一驚,怕是要賬的。今日我已是這個光景了。不是我心硬,只是我膽怯;也不是我膽怯你,只是我膽怯鋪家。”張繩祖道:“你說這話不虛,我經過。那些客戶,還完了他的債,過幾日就不認的他;若是欠他的,去不三十步遠,就認的是他。但只是我今日委實無人可央,只得央你,千萬走動走動。”

紹聞本是面軟之人,被張繩祖這個胡纏,況且有個新妓,方欲允諾。忽然有人在外問雙慶道:“你大叔在家麼?”雙慶道:“在軒上。”紹聞道:“老哥,只等的有人要賬,方曉得我不敢去的原由。”二人扭頭一看,你說是誰?原是夏鼎。上軒各為了禮,張繩祖問道:“滿身重服何來?”夏逢若道:“先慈見背。”張繩祖道:“遭此大故,失吊得很,有罪之極。”

夏鼎道:“諸事倉猝,不及遍訃,總要好友見諒。”紹聞道:“張大哥新收拾房屋,招架了一位美人,邀我往那裡走走。我說我的近況,不敢更為妄為。張大哥執意不依。你說去的去不的?”這夏鼎因想叫紹聞助賻,好容易設下姜氏局陣,備下酒席,方有了許諾,若要沒星秤勾引的去了,豈不把一向籌度,化為烏有?此正如店家留客,豈容別家攤鋪;婦人爭寵,又那許別房開門。口中慢應道:“你看罷。”張繩祖道:“你還不曉的我的近況,夏逢老呀,我比不哩當日咱在一處混鬧的時候了。老來背時,沒人理論。近日新來了一位堂客,很使得,叫譚相公那邊走走,賞個彩頭,好轟動些。”夏逢若道:“是了,你家塑了新菩薩,要請譚賢弟開光哩。”張繩祖道:“啥話些!你沒看你穿的是何等服色,口中還敢胡說白道的。”夏逢若大笑道:“我卻不在乎這。”因向譚紹聞道:“你遭遭都是沒主意。老沒那邊,你去的是一次兩次了,何必問人?”只此一句話,紹聞堅執不去了,只說:“我閒時就去。”張繩祖道:“何日得閒?”夏逢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