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青囊葬處。過姑蘇,登虎丘山,坐千人石。又五百里,到了武林。回思夷門,雲樹渺渺,朗吟宋人詩句“直把杭州作汴州’,以寄倚閭之思。
進的省城,先見了兄藩臺大人。次謁撫臺,謁道、府。又討閒出了湧金門,遊了半日西湖,這蘇公堤、林和靖孤山,尤為屬意。
次日上黃岩去。路過定海寺,寺僧捧茗謁見。檢查用《千字文》所編字號,火箭已失去十分之二,方嘆當日造此火箭時,幸而是家兄捐備,若動官帑,豈不是官守自盜?甚矣,作官之難。因叫黃岩來接,衙役又搬了幾捆,在寺門前放了數百笴,以寄舊日破敵之快。仍回僧舍,判了封皮,貼在存貯火箭廟門。
用了飯,徑上黃岩而去。
這新官上任的儀注,處處皆然,眾人曾見,諸如拜恩、拜英拜客、謁廟,那傘扇旗幟之飄揚,敲鑼傳呼之聲音,不必曲狀。但好官則溫厚和平,不改儒素舊風;俗吏則趾高氣揚,顯出光棍排常此中分流別派,只在神氣微茫之間,早不出奸胥猾吏瞧料,亦跑不掉飽於閱歷者的眼睛。這譚紹聞是浮浪場中閱歷罄盡,艱窘界上魔難飽嘗,所以今日做官,蒞任之初,尚能飭雅度而免俗態,並無驕傲凌礫可笑處見於眉睫唇吻之間。嗚呼!譚孝移可以瞑目矣。
正是:
莫道我是官,許眾冷眼看;
分派歸何處,人心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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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回 譚念修愛母偎病榻 王象藎擇婿得東床
卻說譚紹聞上了任,與前令交代。那前令是個積慣猾吏,看新令是個書愚初任,一凡經手錢糧倉庫諸有虧欠之處,但糊塗牽拉,搭配找補,想著顴頇結局,圖三兩千金入囊。這譚紹聞原是正經人家子弟,浮浪時耗過大鈔,一旦改邪歸正,又遇見兄藩臺是個輕財重義的手段,面軟心慈,也曉的前令瞞哄,曲為包涵,希圖斬截。爭乃前令刻薄貪漁,向來得罪於一縣之士民胥吏。這書辦們,或是面稟,說某項欺瞞多少。或是帳稿,開某項折損若干。舊令便要鎖拿書辦,說他們舍舊媚新。這書辦那裡肯服。本來“三個將軍抬不動一個理字’,舊令只得又認些須。支吾遷延,;已將愈限,上憲催督新令具結。到無可再緩之時,舊令徑過官署,面懇寬收,以全寅好。譚紹聞只得認了一半,草率結局。
舊令解韜脫樊而去,譚紹聞方得振起精神做官。留心體察衙役,沒有一個不持票殃民;稽查書辦,沒有一個不舞文枉法;上臺照拂,無非漁利之計;紳士綢纓,不免陽鱎之憎。作了一年官,只覺握印垂綬,沒一樣不是作難的,沒一宗不是擔心的。
這宅門以內,笨的不中用,精的要哄官。想來想去,還是王象藎好,不如差人回祥符叫王象藎。於是寫了一封母親安稟,並簣初讀書以及家間瑣屑事務的書。一張諭帖,諭王象薦來黃岩幫辦事體。外有程嵩淑、張類村、孔耘軒候安書啟,盛希僑、張正心、閻仲端的問好信札。包了一個包封。又購了些浙江土物,自己家裡是五鳳冠一頂,七事荷包霞帔一領,上奉萱堂;綢緞為巫氏、冰梅衣服;書冊是簣初的覽誦;竹木奇巧是用威的耍貨;首帕,手巾,香囊,扇袋,梳蓖,是使婢們的人事;靴帽圍帶等件,是僕廝輩的犒賞。外特寄王象藎一個包袱,針線縫了,內中是趙大兒、全姑、孩子的東西。揀了兩個走過河南的能幹衙役,給發路費,擇日起身,徑投河南而來。
等了兩個月不見回來,紹聞有些焦急,白日辦事,夜間縈心。忽一日兩個衙役回署叩頭,不見王象藎,內心已自不安。
衙役呈書,封皮不見“平安”二字,心中又是一驚。急忙拆看,乃是兒子稟帖,密排小字,寫個滿紙。及看到“老太太思念父親,漸成大玻父親可否回來,官方事務,兒所不諳,不敢妄為置說。要之,老太太年事已高,總以回家為妥’,徐元直方寸亂了。至於“王中辦理家務,委的萬難分身,今紹聞看來,已非急務,且自由他。
次日,即便上剩先謁見兄藩臺大人,呈上家書。大人看了,開口便道:“去年兄接家眷到浙江,俱言嬸太太安好。不料此時忽患病症,這事賢弟該請終養。天下為父母的,到老來有病時,只要兒子不要官,且後悔叫兒子做官。假如有幾個兒子,或做官或不做官,都想叫在病榻前。齊做了官,還恐怕來的不齊。即有不孝之子,到這時候,也只論子不子,不論孝不孝了。你如今身在浙江,嬸太太卻夜夜見你哩。”紹衣說到天性至處,這人人不異的親心,譚紹聞不禁鳴嗚咽咽,流淚滿面。
譚紹衣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