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客不可要兩個,有了兩個幫客,就如妻妾爭寵一般,必要壞事;光棍不可只一個,有了兩個光棍,暗中此照彼應,萬不失了馬腳兒。你只管放心,管情明日咱二人有二百兩分頭。”
二人扣定,依舊又入殘酌。管貽安道:“你兩個一道巷口住著,想是商量機關要下手我們麼?”張繩祖哈哈大笑道:“果然九宅不錯,一猜就猜著了。原是商量請眾客今日舍下吃酒,不許一位不到。”鮑旭道:“今早府上像待客光景——”話猶未完,管貽安道:“那就討擾不成。殘茶剩酒,叫狗攮的吃,我不去。”張繩祖道:“豈有此理。不過旋切醬菜,炒豆芽兒,綠豆米湯,愛吃酒的吃一杯兒。何如?”管貽安道:“這我就去了。”
說聲去,便起席,刻下就走。劉守齋還留住不放,管貽安昂然直走,說:“可厭!可厭!”仍要從前門走。劉守齋說:“後邊有便門,更近些。”一齊起身,西妮也送出後門,管貽安一把拉住道:“你也同去。”西妮道:“怕縣裡公差。”管貽安道:“就是撫按大老爺撞見,也不好把我九宅怎麼著。”
扯住西妮前行。眾人尚知回頭作別。劉守齋呆望而已。
轉至巷口,譚紹聞欲作別而回,張繩祖那裡肯放。管貽安看見便道:。若是走了一個,誰要再去,就是忘八大蛋。”張繩祖道:“何如?”紹聞少不得隨眾又到張宅。
日色初落,假李逵早點上兩枝燭來。管貽安道:“來來來,這場賭兒,頭叫老西抽了罷。即刻就弄,休要宿客誤客,惹人厭氣。老張,你那豆芽。醬瓜,到半夜裡作飯罷。”張繩祖道:“敢不遵命。”管貽安派了自己一家,鮑旭一家,譚紹聞一家,張繩祖一家,王紫泥一家。婁星輝與他搭了二八賬。紹聞方欲推託,被管貽安幾句撒村發野的話弄住了,也竟公然成了一把賭手。
掌過燈來,擺上碗,抖出色子,開上錢。若再講他們色子場中,何取巧弄詭之處,真正一言難罄,抑且掛一漏萬。直截說來,擲到東方明時,管貽安輸了四百二十兩,鮑旭贏了七十兩,譚紹聞贏了一百三十兩,其餘都是張繩祖、王紫泥贏了。
假李逮抽了二十兩頭錢,西妮得了五六兩賞錢。婁星輝別自訂桑中之約。
翻過盆時,假李逵將昨日請客肉萊熱的上來,管貽安腹中餓了,也顧不得昨日的話,大嚼一頓。又吃著酒兒,等待天明。
張繩祖道:“譚兄,忘了你的鵪鶉了,只顧贏錢,怕餓死了他。”
管貽安道:“你也會弄這麼?”譚紹聞道:“我不會。”張繩祖道:“這是班上昨日送他的。我說叫譚相公送他五兩銀子,也不承這些下流人的情。”管貽安要看,紹聞道:“我昨日來時,掛在祠堂洗臉盆架子上。”管貽安便叫取來。紹聞摘來,連袋交與管貽安。管貽安接在手中向燭下一看,說道:“這不是昨日咬敗我的那個鵪鶉。”紹聞道:“我不認的。”管貽安道:“正是他!”向地下一摔,摔成肉餅兒,道:“我明日與他十兩。”摔得在座之人,面面相覷,都不作聲。忽說道:“天明瞭,與我開門,我要走哩。”昂然走了。
眾人也沒人送,惟有張繩祖送至大門。回來便道:“光棍軟似綿,眼子硬似鐵。管家這孩子,並不通人性。”王紫泥道:“悄悄的,休高聲。他到產業淨時,他就通人性了,忙甚的。”
張繩祖道:“你這話太薄皮,看透了何苦說透。我如今就是通人性的了。”王紫泥道:“對子不字父,難說初見譚相公,開口便提他家老先生名子,這就不通人性到一百二十四分了。”
張繩祖道:“不必說他。譚兄你贏這一百三十兩,把昨日使的那二十兩扣下,你拿回一百一十兩去。你輸了問你要,你贏的叫你拿走。現成的你拿去,丟下賒賬俺們貝青。難說叫你年幼學生討賭博賬不成?也不是咱們乾的事,咱們的事要明明白白的。舊盛公子那話,我心裡只覺屈得很。也不用再講他。只譚兄目今明白就好。”因叫李魁兒過來,一秤稱明,稱了一百一十兩。李魁討了三四兩采頭,西妮也討了二三兩。婁星輝道:“我也丟丟臉,問譚相公要個袍料穿。”捏了兩個錁兒。
王紫泥說道:“餘下一個錁兒,賞了提茶的小廝罷。”
譚紹聞這一百兩銀子竟無法可拿。假李逵拿了一條戰袋,一封一封順在裡面,替他掀開大衣,拴在腰間。婁星輝向西妮道:“咱也散了罷。趁天未明街上無人,你隨我去罷。也不必向小劉那邊去,我自有個去處。熬了一夜,要睡到晌午哩。”
張繩祖道:“我知道。”連鮑旭一齊,四人出門。張繩祖、王紫泥送出大門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