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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寒的手一鬆開,她就跌入了林寒的懷抱裡。

彼時,她雙目睜得極為大,死死盯著醫生的白大褂。她的臉上全部都是恐懼,皺起的唇瓣也在瑟瑟發抖。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實在是逃不開,她忽然就抓住了林寒的衣角,

“對不起,我知道是你們救了我。但我不想被病痛折磨死,醫生,求求你,不要救我好不好?”她的眼淚像白色的細線,滑過眼角。林寒的心臟像被一雙手猛地揪緊,他看著她——

她雙手合十,上下不住摩擦。

這樣的她,在林寒的心底留下了難以抹去的印記。因此,直到鎮定劑使得她完全靜默,林寒還是忘不了她的神情語氣。

林寒不忍心看她,因此別過了自己的目光。但不巧的是,即便是如此,林寒的餘光還是不可避免的掃到了Sunny的頭頂。女孩子的頭頂上是參差不齊的頭髮,林寒想到了剛才所看到的那張學生證。他可記得很清楚,學生證上的Sunny有一頭非常漂亮的捲髮。

如今這頭像被狗啃過的頭髮,與當初光澤無比捲曲得宜的頭髮一對比。林寒手指一顫,他想到了一個英文單詞——Funny。

Sunny與Funny(滑稽)不過是一個字母的差距,卻差了一整個天地。一個英文名字叫陽光的女孩子,卻因為病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容顏變成今天這樣諷刺滑稽的樣子。

看到這樣的她,林寒對這種巨大的落差,這種瀕臨死亡的心情,陡然間有了感同身受。

林寒想,她想死的願望真的是迫切的。

溫暖第二次醒來的時候,情緒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還是盯著天花板,只是這次,盯了一整個白天,一句話都沒講。

林寒把晚飯端來給她。

她似乎已經緩和了好了,能自己坐起來,端起碗筷。

“對不起。”

她聲音特別溫柔。說話的時候,她小小的臉在碗的上方,顯得特別嬌小,愧疚的雙眼不好意思地抬起來看一眼林寒,鄭重吐出:謝謝。

“聖地亞大學金融系的Sunny,看來你好很多了。”林寒也用美式英語和她對話。

她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卻還是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溫暖打量了一下那副碗筷,知道美國的醫院不會有這種待遇。

“飯,是你做的?”她試探著用中文發問。

“你是中國人?”林寒有些訝異。

“原來你也是。”溫暖狡黠一笑,“我看你的碗筷像是中國的,所以試探著問問了。果然。”

飯是管家做的。

林寒沒想到Sunny是中國人,“Sunny小姐的病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世界很大,也許下一秒就可以找到配型。”

“你是醫生麼?”

林寒一頓。

“我是。”

溫暖眼睛像是一下子亮了起來:“那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林寒問:“什麼?”

溫暖說:“幫我把我的假髮拿給我。”

不知道為什麼,聽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鄭重其事地說出這樣一個最簡單不過的要求時。

林寒會覺得,非常的殘忍。

後來他想:他覺得殘忍,大概是因為,對於別的女孩子來說觸手可及的正常人的生活,到Sunny頭上來說,就是比登天還難。她這樣小心翼翼對他提及的要求,不是多麼的困難,就只是拿一下假髮,讓她假裝自己像一個正常人。她的語氣越鄭重,卑微感就越強烈。

林寒微笑著把長髮拿給了她,溫暖也憨憨地看著林寒,並熟練地給自己戴上了假髮。

假髮一戴上,她目光更亮了,眼睛裡全是滿足感,她甚至有點嬌羞地將臉頰邊的頭髮別到了耳後,她的雙頰也戴上了淡淡的粉紅色。

假髮戴好後,她垂著目光說起了話,她說:“我知道我很快就會死掉,所以才想尋死。我很抱歉,我今天的情緒非常激動。你知道麼?我特意找了那片森林,是因為那裡很偏僻也很安靜,我想著啊,如果我在那裡去世了,也會很寧靜,甚至不打擾到任何一個人,我還是以最美的樣子告別這個世界。

可是呢,真沒想到,我遇見了你。說實話,我該謝謝你的。可是,我呆在醫院裡,就會覺得,我是在這裡慢慢等死,我沒有配型,沒有錢,有一天我的頭髮會全部掉光。”她指了指自己的頭髮,終於抬起了頭,她的眼珠顫抖了一下,頓了一下後又輕咬了一下嘴唇。她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