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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他猜想大逆之罪或不容赦,可何夫子這一番坊間之言,卻讓他的心頭有些疑團被解開,更多的糾葛重新結起。

他要去找恩師問個清楚。

“我的《八股錦繡集》先放著莫要印了,等我春闈會試之後再說。”他轉身便走。

何夫子追在他的身後高喊:“你去哪裡?”

“有點事。”話仍在,人已遠去。

他走得這樣匆忙,莫不是……莫不是去找李光地了吧?

何夫子心頭暗道大事不妙!

“恩師,學生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站在他的面前,望著依舊溫文爾雅的恩師,何焯卻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在悄悄起著變化。

李光地招呼他坐下說話:“這麼晚過來,有什麼要緊的事啊?你我之間還有什麼當說不當說的?有話就直說吧!”

他還真就照直了說:“坊間傳聞恩師與陳先生之事……”

李光地神色大變,他萬萬沒想到何焯竟是來同他說這件事的。他取了茶端著,時不時地撥弄著茶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半晌方道:“會試將近,潤千,你好生溫書,莫再理這些閒言碎語。”

恩師並不替自己辯解,這反倒讓何焯感覺更差了,“此事攸關恩師的名聲,我無論如何也要……”

“當”的一聲,茶盞落到桌上,李光地半斂著眼道:“為師在聖上面前力薦你,指望你能在會試中一舉高中,他日成為我的左膀右臂。眼見春闈會試近在眼前,你一門心思糾結在這些瑣事上。你叫為師如何能放心?”

恩師發話了,何焯惟有起身訥訥致歉:“是學生多事了,學生這就回去埋頭溫書,絕不辜負恩師的期望。”何焯尷尬地退出了府門。

盯著他的背影,李光地重重地放下茶盞來,半天悶悶地哼了一聲:“我現在總算明白徐乾學為何會削去他的門生名義了,這小子太不識好歹了,日後恐成禍患啊……”

等不到日後了,他現在就滅了這禍患。

春闈會試開考,何焯進了考場,見了考題沉思片刻後他便大筆一揮而就,心有成竹地出了場,早有大姑娘等在外頭。

“怎麼樣?怎麼樣?這回能高中吧?”

“前三甲非我莫屬。”他確是自信滿滿。

大姑娘冷不丁地潑他冷水,“前六次會試,你哪回不是這樣說的,結果呢?”別說是前三甲,連金榜都沒有他的名字。

每想到此,別說是何焯了,就連大姑娘也心涼啊!虧他還如此有信心。

“此次不同過去,有恩師保駕,我定能高中,摘得頭魁也未可知啊!”他是一點也不擔心啊,只命大姑娘準備酒菜,“我要攜一幫好友一醉方休。”

何焯醉臥榻上的時候,會試上佳的卷宗已特別取出來放到了南書房,交由聖上親覽。幾日之後,聖上叫了李光地等幾位股肱之臣到南書房說話。

聖上頭一個就點到了何焯的卷子,“光地啊,你這位學生好才氣啊!朕就奇怪了,怎麼先前會六試不中呢?”

李光地取了何焯的卷子略掃了一眼,“我這學生才氣是上好的,只是人品……先前落第怕也跟此有關。”

聖上不解,“他為人有何不妥?”

李光地再三支吾,終跪在地上稟報:“臣罪該萬死,先前只想為聖上攫取人才,忽略了小節。近日臣方才聽說,臣這學生落第這些年來,一直靠賣書為生。”

聖上不以為然,“這也並無不妥啊!”

李光地長嘆再三方道:“何焯依仗自己八股文了得,每屆會試押題命寶,試圖揣度聖意。他還將所押之題著成文集,高價售賣。坊間仕子對其書爭相購買,他的書一冊竟賣到一千兩餘。實乃我文人之恥,社稷之辱。”

聖上默然,在場諸位也都屏住呼吸,不敢露出一點聲來。惟有李光地仍喋喋不休地說道:“臣對此亦有失察之責,然還請聖上看在何焯確有真才實學的分上,格外開恩。”

聖上仍不言語,只是將何焯的卷子放到了一旁,遠離那些被圈中的卷宗,遠離一國之君的目光所及。

第3章(1)

何焯落榜了。

他第七次落榜,在他的恩師向當今聖上舉薦了自己,在他可以任意行走南書房之後,他仍是落榜了。

若他先前還能以當朝重臣對他心存偏見為自己開脫,這一次,這一次的落第他是再無任何託詞。

他被徹底打敗了,一敗塗地,再爬不起來。

他無顏面對恩重如山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