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喝了酒臉有些發紅,眼中還泛著一絲水光,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宋離,眼底有好奇有真誠就是沒有鄙夷和嘲弄,彷彿他不是在叫一個太監去逛青樓而只是和他去酒樓喝一杯一樣自然。
但是宋離的手卻緊緊捏著手中的杯子,這位陛下的年紀到底還小,他如今並不如那些朝臣一般瞧不起太監,甚至覺得太監不過是生活所迫,這是因為他是皇上,他眼中的太監遭遇值得同情值得理解。
他沒有看過那些那些媚上欺下的軟骨頭,沒有看到過那些心裡扭曲以折磨人為樂的太監,更沒有看過那些紅房子中用種種手段獲取畸形快感的太監。
如果他見到了,還能如現在一般和他相對而坐,聊天喝酒嗎?他還是會如同所有人一樣,眼中對太監只剩下了鄙夷。
他不是沒有面對過那個對他厭惡甚至有些懼怕的小皇帝,但是他不希望眼前這個會深夜找他來聊天的李崇徹底消失。
“臣如何會陪陛下去那等地方,陛下喝多了,臣送陛下回宮。”
李崇確實腦袋有些有些發昏,有些想睡覺了,腦子裡還在想著為什麼宋離不陪他了,但是下一秒就被人扶著起來。
李崇都不知道是怎麼被帶到門口的軟轎上的,宋離的軟轎就跟著那頂平平無奇的藍頂轎後面,親自送他回了華清宮。
第二天李崇起來的時候還有些頭疼,抬眼是熟悉的明黃色帷幔,那楊梅酒的後勁兒真是很大又上頭。
但是卻不至於真的將他給喝到斷片兒,昨晚的事兒一幕一幕爬上心頭,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最後和他宋離說的話:
“你知道朕在那裡看到誰了嗎?朕看到了慈寧宮的掌事進去了,等你有時間陪朕也進去瞧瞧唄。”
李崇一巴掌直接拍在了自己的腦門上,不是周炔你有病吧
他讓宋離陪著他去青樓?那人本來就在意自己的身體,他竟然貼臉開大?張衝站在一旁瞧著李崇的臉色也不敢多嘴,李崇這才抬頭:
“昨晚是宋離送朕回來的?”
“是,督主親自看著您躺下才回去。”
“朕昨天可有失態?”
張衝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
“您拉著宋督主不讓他走,讓,讓宋督主陪,陪您去朱雀街上”
李崇再一次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督主可生氣了?”
“奴,奴才看不出來。”
也是宋離的心思有幾個人猜的透,就算是心中不喜,也不會叫張衝看出來。
這一天李崇都跟心裡有事兒似的不安生,不過現在要是再派人和宋離傳個話提昨天的事兒,更是此地無銀二百兩,哎,這事兒辦的。
他上午傳了巡城司的人進宮,提了在難民中挑選年輕力壯的人去掃雪的事宜,經過上次的清洗,巡城司如今當差總算是打起了精神來,天子親自吩咐,自然是不敢怠慢。
宮中還瞧不出什麼來,但是京中早已
經因為飛漲的米價而人心惶惶了,別說是普通的百姓,就是一些清水衙門的小官都開始有些慌了,僅僅是二天的時間,米價已經從二兩一石,漲到了八兩一石。
五大倉存糧被侵吞一案朝中不少的官員都知道,眼看著朝中便已經發不出存糧了,就連一些衙門中都開始傳朝廷要買糧賑災的訊息。
王和保是首輔,這京城的米價眼看著就失控了,他著急朝臣商議,不少人提議抓住幾個米商處以典刑,不過這法子卻被巖月禮給駁了回去:
“京中米價飛漲是因為米少人多,京外的難民在張著嘴等著,就算是將京城中的米商殺了乾淨,那些米的價格也一樣降不下來,為今之計只能調糧,只要糧多起來,這米價自然就下來了。”
韓維昨天便已經得到了濱州,朔州,淮州等地的大米商早已經在二天前便已經帶了大量的米糧趕往京城,可是這米雖然會到,但是國庫中又哪有那麼多的銀子去買?哪怕是如今這米價降下一半,又能買多少?
“京外倒是有不少富商趕著送米進京,可是那些個商人無利不起早,如今到京中哪是送糧啊,那是宰肥羊來了。”
“哼,這□□商。”
“但是朝廷也不能從這些人手中搶糧,不然就不是京城亂了。”
王和保一直眯著眼睛坐在上首聽著:
“首輔,此事還是要您拿個主意。”
王和保這才睜開了眼睛:
“陛下如今已經十六歲了,此事諸位朝臣也要和陛下秉明,看聖意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