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語。“如果我不能照我所要畫的方法去畫,那末活著就太索然無味啦。”
他光著頭在田野裡逛蕩,吸收太陽的能量。他沉醉於天空的五光十色、黃色的火球、綠色的田野和盛開的鮮花之中。他任憑西北風抽打他、深沉的夜空窒息地,向日葵把他的想象力鞭撻到了爆炸點。他的力奮狀態一發起來,食慾便消失。他開始靠咖啡、苦艾酒和菸草過日子。他徹夜不服,田野的濃豔色彩在他的充血的眼前…一掠過。最後,他背上畫架,投入田野。
他的力量恢復了:他對大自然的普遍節奏的感覺;他的要不了幾小時就繪製一幅鉅作、井灌進眩目輝煌的太陽光的本領。每天看到一張新作創造出來;每天看到感情計在升高。他一口氣給制了三十七幅作品。
一天早晨,他醒來時感到昏昏欲睡,四肢無力。他無法作畫。他坐在椅上。望著牆壁。一整天幾乎沒有動一動。各種聲音又回到他的耳邊,對他絮陽奇奇怪怪的話。夜幕降臨,他走進灰色飯店,在一張小桌旁坐下。他點了一份場。女侍者把湯端上。一個聲音尖尖地在他耳邊響起,警告他。
他把場盆掃到地上。盆子跌得粉碎。
“你想毒死我!”他尖聲叫道。“你在湯裡放了毒藥!”
他跳起來,一腳踢翻桌子。幾個吃客逃出門外,其他的人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你們都想毒死我!”他大叫。“你們想謀害我g我看見你們在湯裡放毒藥!”
走進來兩個憲兵,抱住他拖往山上的醫院。
二十四小時後,他安靜下來了,跟雷伊醫生談著那事情。他每天作一點點畫,在鄉野散步,回到醫院吃晚飯和睡覺。有時候,他感到精神上難以形容的極度痛苦,有時候,未來和不可避免的境況的面紗,似乎在眼睛的眨巴之間揭了開來。
雷伊醫生准許他再度作畫。文森特畫了一張以阿爾卑斯山為背景的路邊的桃園,一片暗銀色——銀色襯著藍色而變成了綠色——葉子的橄欖樹叢和橙黃色的耕地。
三個星期以後,文森特回到黃房子。但現在的市鎮,特別是拉馬了廣場,對他懷著敵對的清結。割掉的耳朵和有毒的湯,無法使他們平靜地接受下來。阿爾人堅信是繪畫把他逼瘋的。文森特走過的時候,他們盯住他看,大聲地評論,有時候甚至躲到街對面,避免從他身旁經過。
鎮上沒有一家飯店準他跨進大門。
阿爾的孩子們聚集在黃房子前,惡作劇地作弄他。
“瘋浪子!瘋浪子!”他們大聲叫喊。“把另一隻耳朵也割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