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宋朝之後通貨膨脹嚴重,尤其是元朝。不可同類比較。
張兆旭對宋問防備了一路; 卻不想最後落進了她的套裡。實在是不怪他; 有些事情; 是躲不掉的。
人總是會在最後的時候鬆懈,而宋問總是在防不勝防的地方挖坑。
何況張兆旭有足夠的自信; 他根本不擔心這個。他已經連屆時該說的話都想好了。
我張家; 心繫於民。忽聞黃河水患一事,悲痛亦然。雖人微力薄; 但盡己所能。現置賣祖業; 湊銀三千,盡數捐贈。惟願水患早日治除; 願我大梁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張兆旭唇角微勾,挺直胸膛站在一旁。
宋問此言一出; 百姓便翹首以盼,想知道宋問要捐多少。
宋問卻不急不慌的收起扇子,插入腰間。上前一步,又朝眾人欠身一禮。
現場再次安靜下去。
宋問嘆了口氣; 低頭道:“此次黃河水患,是天災。天災可怖嗎?可怖。因為人力不可擋,人力不可測。它來勢洶湧,而人命微賤。生靈甚至不如風雨驟來時的一片枯葉。這就是; 天。”
宋問道:“在水患中掙扎的人,如今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大風怒號中,老牆坍塌。老弱被土牆掩埋; 隨後又被洪流沖走。百姓為了逃難,流離失所。只能看著被汪洋淹沒的故里,想念不知生死何處的親友,然後在不知所措中顛沛流離。”
“在這裡,同情是廉價的,眼淚是卑微的。生命,是不值一文的。可是,哪怕在這個已經看不見希望的地方,所有人的,也都在拼盡全力的活下去。再也沒有了講究的生活,飢渴難耐的時候只能舀起一捧黃泥水吞嚥下肚。互相爭搶著樹根,啃食著原本不可以入口的食物。”宋問張開手,越說越急促,聲音漸大:“祈求著有人能來幫助,可是身邊,全都是和他一樣飢不果腹的災民。或許想過放棄,低頭一看,左手邊有個小兒,右手邊,還有老父。為了支撐他們,只能堅強的活下去。要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要讓他們能看見旭日的東昇。憑藉著這股信念,哪怕在生死邊緣,也不敢讓自己倒下。”
宋問握拳喝道:“人命微賤但是!人心,永遠強大!”
百姓側耳聽她字字泣血的描述,然後低下了頭。
他們老一輩的人,經歷過多年前的內亂,征戰,饑荒。那是怎樣的痛苦,如今只要稍一提起,仍舊覺得心悸怔忪。
那惶恐來自不知走向未來,來自不可預測的人心。
因為沒有希望啊。
可是人,不總是這樣嘛。後半生能留在太平盛世,已經是上天垂憐了。
“於是他們繼續走。走在泥濘的土道上。雨,卻在繼續下,無情的淋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不敢生病,甚至不敢休息,只有疲憊的時候,才會稍稍閉眼。因為他們害怕在睡夢中被複又漲起的潮水捲走,更害怕不可控制的夢魘。”宋問捂著心口,喘著粗氣道:“害怕夢見湍急的水流捲走你的朋友,害怕再一次回憶起那不能忍受的打擊。哪怕他們睜開眼,看見的也不是希望。是雨。是叫他們畏懼的雨。一遍遍,沖刷他們的傷痕。”
有人抬手以袖遮臉,默默垂泣。
以己度人,這股生離死別的無助和絕望似被傳染,在場之人無不哀慟。
“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宋問放下手,吐出口氣,在臺上來回踱步道:“‘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無惻隱之心,非人也。’若是你們親眼看見,也一定會心生不忍。”
淚水從一旦眼中嗆出,便再也忍不住。不想再聽著宋問繼續說下去,只想好好哭一場。
一旁官員亦是抖著肩膀,然後側過了身。
張兆旭看著宋問,心中思緒萬千。
父親說宋問善於煽動人心,她何止?
父親對他失望,他心中清楚。縱然他欺騙自己宋問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給自己找了無數個理由和藉口。可是,宋問這樣的人,註定是光彩的。父親憎惡他,恰是因為認同她。正如自己從未讓父親鬆懈安心過一樣,宋問也是。
可笑,確實是可笑。為什麼這世間偏偏如此不公平?為何父親聰慧過人,自己卻學不到半分?
張兆旭自己心裡想著事情,偏到了別的地方。
宋問向前一步,嘶聲道:“他們在等待什麼?等待朝廷,等待我們。他們知道巍巍大梁,會用廣闊的胸懷庇佑他們。知道同是大梁國的子民,絕不會拋棄他們。所以他們從來沒有放棄,因為希望雖遠,卻一直在照耀著他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