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特兒搖了搖頭,道:“不能。這麼做是為了試探杜韋的反應,那之後,我們才好決定怎麼對付他。”
哈默達無奈道:“也只能這樣了。”
馬特兒道:“族長放心,‘人的命,主的定’,杜韋膽敢與虎謀皮,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哈默達揮了揮手,道:“快要做禮拜了,你去叫喚禮的到宣禮塔上提醒大家,不要誤了時辰。”
馬特兒走出幾步,又回頭道:“至於哈多……還請族長節哀順變。”
哈默達道:“放心,我沒事。”
馬特兒走後,屋內只有哈默達一人了,瞬間,他象是劇烈運動後的身體脫力一般,站立不穩,跌坐到炕邊,禁不住顫抖起來。
原來,就在剛才,突兀得知哈多死訊的一剎那間,作為父親的他,幾乎就要瀕臨崩潰。而他只所以能夠控制住自己不被別人瞧出異樣,全賴身為族長的那份強烈的責任感。可現在,孤單一人時,他再感覺不到自己是被所有族人依靠的族長,只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最普通的、痛失愛子的垂老父親。那種簡直象被人硬生生剮去一塊心窩肉的痛苦潮湧而至,令得這經歷世事,不易感動的老者再也控制不住了。
哈默達的面上沒有淚水,他的淚,流在了心裡。
大悲無淚。
第13回:偶遇孺子可教即興指點,恍記前塵碎跡心如刀割
馬其將黃、韓二人帶至一間閒置的民居,一番安頓後,告辭去參加禮拜了。
寬敞的院落中,冷風揚起的黃土時不時侵襲□在外的面板。韓若壁撣了撣面上的灰土,禁不住笑道:“黃捕頭,你看,我們又有好幾日要朝夕相對了。其實,如果能一直這樣,倒也不錯。”
黃芩譏諷反問道:“這就是你要帶的口信?”
韓若壁尷尬一笑道:“何必那麼當真。”
黃芩道:“是了,你自已從沒當真過,便覺凡事都不必當真了。”
韓若壁一把拉起他的手,正經八百道:“我不當真,可我用心。當真做事,只能把事做對,用心做事,才能把事做好。”
被他捉住了手,黃芩心裡一陣彆扭,急忙甩開。
韓若壁低頭瞧向自己空落落的右掌,感覺掌心處還留有瞬間前,黃芩手心裡火熱的溫度。他輕聲道:“你的手……好暖。”
黃芩掃了他一眼,道:“是你的手太冷了。”
韓若壁凝目道:“若我說:‘對北斗會,對你,我不但用心,而且打算全力以赴。’,你信是不信?”
他說得如此認真,黃芩聽在耳中只覺一陣不自在,面上微熱,連著乾笑了幾聲,道:“別的我不信,但若有人說,在江湖上論說笑的本事,你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我一定相信。”
見他竟似有些不好意思般,顧左右而言他,韓若壁心下暗爽,提高了嗓音,得意道:“莫要瞧不起‘說笑’,能把黃捕頭‘說’到‘笑’,原也不是件容易事。也就是我韓若壁妙語連珠,舌尖燦花,才能常常搏你一個笑模樣。這點,縱是心有不甘,你也不得不承認吧?”
黃芩無奈笑一笑,道:“好了,莫要自賣自誇了,再說下去,你這張嘴,怕要被說成天下無敵了。”
韓若壁見他梨渦微陷,想是暫時忘了之前的事,只道機會來了,伸手邀請道:“眼下時候還早,一起出去走走?”
黃芩點頭肯定道:“是要出去走走,”
未待韓若壁咧嘴微笑,他下頜微抬,惡意笑道:“卻不需和你一起。”
說完,他自行步出院子而去。
瞧著黃芩消失在門外,韓若壁不無懊惱的嘆了聲,心道:萬物都有生克,一物降一物,他莫非就是能降我的那一物?
猛的意識到這種想法示了弱,他又使勁搖頭,狠狠道:“哪能這麼想!這麼想就膿包了!什麼他降我,要降,也該是我降他才對。”緊接著,他連‘呸’了好幾聲,直道‘晦氣’。
呸完,他也出去閒逛了。
明日就是‘宰羊節’,禮拜過後,家家戶戶都忙著打掃屋舍,選取健壯的牲口預備宰殺,同時還要精製各類菜食、糕點,以供節日之需。一部分回人聚集在禮拜寺前的廣場四周,佈置場地。他們搭起色彩繽紛的傘棚、布棚、布帳,鋪設起各式各樣的板車、木桌、地毯等,為即將到來的盛大節日做著準備。
黃芩不喜熱鬧,只是各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和地形,即使遇上好客的回人,拉他一起感受節前的歡樂氣氛,他也會微笑謝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