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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人已不在後,一言不發地起身。

找回方才遭受攻擊而暫時棄置一旁的藥簍,翻出幾瓶藥及兩條幹淨布巾後朝他伸出手,「手。」一臉燦爛得近乎天真的笑,彷彿不知世間險惡。

他默默伸出右手讓少年再次檢視他的傷口,知道自己的傷勢逞強不得。少年包紮傷口的動作依舊迅速而熟練,隨口閒聊著詢問他傷勢卻沒有問過半句關於方才的事,那群人是怎麼退去的,是不是有誰救了他們,少年一個字也沒問,像是已經知道答案。

雖非完全不好奇這兩個少年究竟在搞什麼鬼?但他也什麼都沒問。

不問、不答,好象已經都成為習慣,不管是對哪個人。

他唯一問過的,只有少年的名字。

「佟宵練。」

一個和少年似乎出奇地相合的名字。

宵練原是殷代的三柄神劍之一,傳聞鋒刃亮如日光,可見其影而刀刃無光,月下觀視寒氣逼人,卻會看不清其劍身;被此劍殺者,毫無痛楚之感,並且此劍滴血不沾。

即使頑童持之,亦有可擋千軍萬馬之威能。

但,儘管宵練如此厲害,它卻是一柄不殺人的劍。

不是很像嗎?佟宵練在遇襲時用迷藥放倒敵人的手法相當高明,如果用的不是迷藥而是毒藥,應是可以毫髮無傷全身而退。總是帶著滿面笑容陽光般燦爛,但在笑容底下的真心是什麼?在他記憶中的傳聞裡,佟宵練是個極富盛名的神醫,素與滌觴樓的席家二姑娘齊名。只要是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傷者,一律會出手救治,不論傷者是善是惡,甚至對要來刺殺自己——或者曾經——的殺手,也一樣。

因為佟家的對頭不少,佟宵練救過的人卻太多;導致江湖中黑白兩道至少七成的人凡事都會衝著佟宵練賞幾分薄面,因此產生一句:「欲毀佟家,先折宵練。」

一如當年,守護殷商的那把神劍。

因此近年來,願接下這椿生意的組織越來越少。

行走江湖,大家多少會講點道義。

或者,惹不起被佟宵練救過的人,也是相當重要的因素之一。

很多人說佟宵練是菩薩心腸、見不得人傷亡,就和席塵瑛一樣;親眼見過佟宵練後,他卻不這麼認為。

佟宵練並不吝惜人命。見他殺人時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只是憂心於他的傷勢。敵我分明?還是……?

他不知道,也不打算過問,那是離他太遙遠、也不值得關心的事情。他記得的只有,這少年曾經為他包紮傷口的事,以及少年曾對他說過的某句話。

四年後,少年死去的訊息傳遍江湖。

而莫霜痕,在聽到訊息時齋戒,一如他過去每次要殺某個特定的人時。

然後,羅泓堰來了。

在莫霜痕決定要去殺人的第七天清晨,他此生最親近的人出現在他眼前。

打破以往的慣例,他率先開了口:「希望你不是來阻止我的。」輕描淡寫,卻是不容違逆的堅決。

得到的回答也很輕描淡寫。

「我不是。」在他面前落坐,自顧自地提起他面前的茶壺,在他的杯子裡斟滿杯的茶,飲下。「我知道,沒有人能阻止你。」

他看著。

靜靜看著,沒有采取任何動作。

向來好潔成性,能用他的杯子喝茶的人不多。有時也不免會想著,為什麼對羅泓堰的容忍程度就是比別人高上許多?就連曾經最親近的師姐,他都不願意共享同一個杯子。

是不是肉體上的親密,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分不清彼此的錯覺?而這種錯覺讓他,不再講究兩個獨立個體的分野。

其實還是兩個人。只是,在媾合的時候交換彼此的一部分;他還是他,也,已不是他。

但,在彼此的關係變成這樣之前,他又是為了什麼而允許?允許這個人進入他的生活、允許這個人進入他的身體,允許這個人,與他相濡以沫。

究竟為什麼?他不是沒有想過,卻從來不曾得到答案。為什麼他會希望這個人,一直好好地活下去……

「我來搶你的茶喝。」

「我記得你一向不喜歡喝茶。」

「是。」羅泓堰很理所當然地點頭,「讓我這種人喝好茶是浪費。」

「那你?」

「我來搶你的茶喝,所以你一定要回來,而且要快,否則你珍藏的好茶就會被我全糟蹋光。」一本正經地迎視莫霜痕的眼,十分認真。

他眉微揚。絕不會不知道早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