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魄從腰間皮帶中取出他的“祭魂鉤”,一邊將銀鏈釦向手腕,他一邊慢吞吞的道:
“叫我嘔嘔看,唐朋友。”
於是,白凡的鬼頭刀便自他寬大的袍袖中猝然刺出,刀光如雪,筆直撅向毒魄心口!
毒魄側移兩步,等待白凡進身再攻,但是,白凡卻暫時沒有持續動作。
“骷髏杖”桑無為身形暴旋,杖揮似電,兜頭由上擊下,力逾萬鈞。
毒魄這一次不曾閃避,不但不閃避,反而倏往上起,迎向揮來的骷髏杖--雙方的速度都奇快無比,幾乎在瞬息之間即已接近,毒魄的軀體眼看就將觸及杖身,卻在接觸前的一發之隙驀然貼著杖身拋翻,弦月似的光華飛洩,但聞“噗”的一聲悶響,桑無為的半個腦袋已離了原位!
鮮紅的血與乳白色的腦漿互動輝映迸濺,“人面虎”,唐甫狂吼長曝,打橫滾身彈入,手上一對雙鋒短刀吞吐挑出,冷焰流燦,彷彿爆開了一枚冰球!
毒魄原地騰轉,“祭魂鉤”宛似天河倒懸,“霍”一聲凝布成一條晶瑩浩大的匹練,繞身迴旋,紫電寒芒,四散濺揚。
就在這同一時間,“玉羅漢”白凡從背後強撲而至,鬼頭刀奮起全力,自右上方的斜角猛劈狠斬--完全是一派不要命的硬攻戰法!
匹練似的光帶倏忽顫震波動,璀璨的芒彩向四周擴散,芒彩裡摻雜有猩赤斑灩的血滴,也有形狀不一的肉塊,那全是人的血、人的肉啊!
唐甫不像唐甫,白凡也不像白凡了,他們兩人從頭到腳,俱是縱橫交佈的傷口,有的地方皮肉翻卷,有的地方便被大片削落,肌脂泛著那樣刺目的暗紅,白骨沾著血絲整齊的暴露在天光之下,兩個赤條條的軀體似乎在斗然間縮了水,變得那麼畸形般的萎細。
現在,這兩位“玄幽座”的“護座”還留著一口氣,但任是誰也看得出來,他們的這口氣,必定留不長了。
毒魄人在二丈之外,卻亦非囫圇無缺,他的左肩頭有一團深色的浸痕,大腿部位的那道血槽更是清晰可見,就用這些代價、他換取了對方的二條性命。
常繼成目不稍瞬的盯視著毒魄,突兀,怪笑,聲若夜梟:
“你也並不是打不敗的,毒魄,‘豹房’的人曾為你編了一套神話,如今看來,那套神話只不過是為了替他們遮羞罷了!”
“祭魂鉤”穩定的指向地下,毒魄眼睛望著犀利的鋒刃,語調平淡:
“天下沒有永久的贏家,你我都不可能一世稱尊,所以,沒有神話,有的僅是盡其在我,豁力而搏。”
常繼成對他慘死當前的幾名手下,好像並沒有多少悲憤,甚至沒有多少感觸,自他的神態上觀察,毒魄眼下的體能狀況與戰力,才是他所最關切的;此時,他將手中的鐵爪撐在身前,信心十足的下令:
“圈上去。”
左翼的三個人立刻拉開問距,緩緩向毒魄抄近,這三個“玄幽座”的好手,有兩位身材特別削瘦,另一個則頗顯魁偉,他們面對這第二場的搏殺,情緒顯然與常繼成有所不同,到底,橫在一邊的是他們的夥伴,將臨考驗的是自己的生命,要想篤定,又談何容易?
這次上來的三個,毒魄回憶著馮德恩的描述,馬上就已辨認出他們的身份,那身材瘦削,窄臉尖頦的兩位,脫不開“四翼鵬”顧昆和曹宇,至於個頭壯實的這一員,必屬“龍舌錐”陳邦無疑,“玄幽座”的六名“護座”可謂全部湊對到齊了。
常繼成的鐵爪微微挑起,他滿臉蘊煞,厲聲叱喝:
“姓毒的重創在身,已然是強弩之未,兄弟們,替夥計報仇,為組合立功,目前正是大好時機,不用留情,給我向姓毒的死處做!”
一段“精神講話”,發生的振奮作用彷彿不大,三位“護座”仍舊目光閃爍,神色惴惴,不是那種“從容就義”的模樣,江湖路、陰陽界,生死之間,幾句話怎抵得過現實的殘酷?
毒魄下垂的“祭魂鉤”開始慢慢上舉,刃口映著繽紛的雪花,反泛著森冷的光芒,弦月形的刀鋒猶如一隻巨大深逢的獸口,正似等候著吞噬什麼……
尖削的銳風驟然自斜刺裡襲來,攻擊的發起卻不是那三員逼近的敵人,毒魄明白,常繼成業已陰著出手了!
“祭魂鉤”往後掠飛,破空的嘯聲像煞鬼號,而毒魄隨著右臂拋旋的力道,整個人側走五步,刃光在他身形的閃動下急速回湧起五圈串進的弧環,五環翻攪,空氣都被裂帛似的撕碎!
常繼成怪吼一聲,撐腿擰腰,一個筋斗翻出去,光景好不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