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到天水,租了一塊地,一家人隱姓埋名作了田農,種地為生。日子清苦,都不知怎麼熬過來的。公孫氏在超兒十歲時病死。而呼延平,卻在一年前涼州饑荒中貧病而亡。
說起呼延平的死,娉婷眼圈紅了,進步之又落淚。家中無錢抓藥,又碰上饑荒,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走向死亡,卻無能為力。唯一可以安慰他的,便是讓超兒和靜兒在他病床前拜堂成親。連棺木都買不起,只能一張破席草草安葬。(1 )
之後,他們實在過不去了,正好姚秦吞併了後涼,他們便隨著逃難的人一起來長安尋條活路。不料靜兒被抓,現在生死未卜。娉婷邊哭邊說,一頓飯吃得慘慘切切。她一個大家閨秀,滿腹詩文,十指不沾陽春水 ,卻命運如此悽慘。
我們絮叨了很久吃完後出了酒家,已是夜幕降臨。超兒要店家把所有剩下的飯菜倒入一個陶盆,他捧回去。看他們那麼節約,著實覺得不忍。我將身上所有的錢留給娉婷,告訴他們耐心等訊息,我一定會解救靜兒。
“超兒,既然已跟靜兒成親,為何說是姐姐?”慕容超陪我回宮,在路上時忍不住向他問起。
路上極少行人,周圍寂靜無聲,只有我和他的腳步悶悶響起。沒有路燈,從街邊緊閉的一扇扇門裡漏出幾絲細細的燭光。
聽出他語氣中有絲無奈。他不願再人前承認與靜兒的複習關係,我不由猜想,他娶比他大五歲的呼延靜,更多是為報恩吧?感情的事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含糊的勸:“靜兒是個好姑娘……”
“超兒知道。”他繼續向前走,輕聲說:“姑姑放心,靜姐姐是超兒之妻,此生定不離棄。”
走到了一家大宅院前。大門高聳,門檻冷森,樑上燈籠上書:“驍騎將軍府”。我心中一動,這是赫連勃勃的府邸……
“哎喲!”
只顧打量赫連勃勃氣派的大門,卻不提防踢到了他家的臺階,疼得直跳腳,嘴裡發出噝噝聲。一雙大手扶住亂跳的我,讓我在臺階上坐下。他也在我身畔坐下,俯身抓住我的腳踝左右彎,問我可曾崴到。我感覺一下,沒崴到,只是硬傷,不過還真是疼,忍不住詛咒赫連勃勃和這該死的臺階。
聽到身邊傳來悶悶的聲音,似在憋笑。我氣不過,伸手敲他腦袋沒這是他小時候纏我講故事時我常做的動作,氣急地說:“小鬼,不許笑!”
超兒的笑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爽朗的大小:“想不到姑姑竟也這麼孩子氣。”
我本想板起臉訓他,卻發現我還是一貫的不會訓人,最後自己也忍不住笑,想起往事,有些感概:“超兒,還記得當年你抓老鼠被人搶之事嗎?”
笑聲嘎然而止,半響才聽到他靜靜地說:“超兒當然記得。”
停頓許久,冷清的聲音再度響起:“自此事後,超兒明白了一個道理。當你弱小之時,什麼人都可以任意欺負你。要想不被人欺,只有自己變得強大。”
他轉身朝這闊氣的府邸望去。燈籠把周圍照得透亮,也照亮了慕容超眼眸中掩飾不住的野心和霸氣。看著他那樣的眼神,心頭突然跳過不安,想起了他入後悲涼的命運……
回到居所,羅什已經回來了。我告訴他今天碰到了段娉婷和慕容超,然後跟他商量如何救呼延靜。
羅什沉思了一會兒:“明日見陛下時,羅什向他說明故人之女被誤抓進宮,陛下應該會放。陛下乃清明之人,今日羅什提起涼州流民被迫賣身為奴,他便下旨釋放以被賣之人,流民可得荒地。”
我點頭。現在不比在涼州,羅什的影響力大多了。他出去一會兒,走回來時端著一碗藥:“見你一直未歸,這藥都熱了好幾次了。”
他吹開熱氣,自己試一試溫度,再端給我。看我苦著臉喝完,他為我抹嘴:“陛下還說,已有幾位漢僧來到長安。願拜羅什為師,助我譯經。”
我一邊為他拿捏肩膀,一邊聊:“是些什麼人?”
他開心一笑:“其中最有學識者法名為竺道生,道融,僧叡。”
我“啊”一聲。他按住我的手,轉頭問我:“艾晴,你知道他們,是嗎?”
我吐舌:“這三人,加上僧肇,被後世稱為什門四聖,是你最得力的四位弟子。”
我回憶看過的資料,細細告訴他這幾個人的來歷。
竺道生,與道融同年,只比羅什小五歲。道生是仕族子弟 ,很有辯才,年少思辨能力就已遍傳鄉野。
道融十二歲出家,記憶力非凡。他小時候有一天,師父要他去村中借《論語》,他未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