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漲紅臉,訥訥道:“後來不是病得狠了麼?”
白前更奇怪了:“眼瞅著要沒氣了,誰還花那個冤枉錢?”
紫蘇很是狼狽:“只是覺得那孩子可憐。”
白前不以為然:“這年頭,誰家沒死過幾個孩子?我娘先後生了七個,最後只剩我們兄妹三人。”
窮人的命,本就是天種天收,能活下來的多少要靠幾分運氣。
能夠遇到杜蘅這樣的主子,簡直是鴻運當頭,吉星高照了!
“屍體呢?”紫蘇還是沒能忍住。
白前看她的眼神,已經象在看怪物:“自然是草蓆一卷,往亂葬崗一扔了事。”
夭折的孩子,誰家不是這麼處事,難不成還奢望給他一副棺材不成?
“啊,這如何使得,怎麼不埋了!”紫蘇驚呼。
這下不止白前奇怪,白蘞幾個也都面露訝色。
“姐姐,你沒病吧?”白前更是直言不諱。
“嘿嘿~”紫蘇乾笑兩聲。
“別人家的事我管不著,你們幾個以後家裡有人病了,一定要及時請醫用藥,千萬別延誤了。缺銀子,到我這裡拿。”杜蘅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岔了開去。
“小姐真是菩薩心腸。”白前幾個都很感激。
紫蘇悄悄鬆了口氣,心裡卻越發確定時疫將至,轉過身去不聲不響地在杜府的大門和角門處,又各設了個燻藥房。
訂了規矩,凡是出入府砥,都得打藥燻房過,不可擅自經由別處出入。
杜謙下了衙回來,見了這個架式,心裡便有些犯嘀咕。
他是大夫,自然明白杜蘅心裡怕的是什麼。
若是往年在清州,做了也就做了,可這裡是京城,天子腳下,有些事即便心中見疑,嘴裡也不得亂說,行動上更得萬分小心。
否則,傳揚出去,引起百姓恐慌,一頂妖言惑眾,擾亂朝綱的大帽子壓下來,立時便可以讓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忙打發了厚朴去請杜蘅。
杜蘅並未隱瞞,理由也很堂皇:“這幾日鶴年堂裡病人激增,幾個坐堂大夫都忙不過來,偶爾還得我過去幫忙。我看著,病人整天來來去去地穿梭,為防萬一,這才設了個燻藥房。”
這話自然是敷衍之詞。
倘若只是防止鶴年堂的病人,只需把鶴年堂的前後門設燻藥房便好,何必設在杜府的大門和角門處?出入皆要受制。
杜謙這時也顧不得挑刺,訝然問:“鶴年堂的病人也增多了嗎?”
自鶴年堂移交到杜蘅手裡之後,為避嫌疑,他便很少過問鶴年堂的事情了。
“我查過帳冊,自三月末以來,病人激增了五倍以上。”杜蘅點頭,又道:“聽父親的口氣,朝中大人病倒的也不在少數了?”
杜謙定了定神,道:“眼下正值春夏之交,氣候反常,時冷時熱,體弱者受些影響也很正常。”
“是否正常,父親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杜蘅淡淡道。
“我不反對你設燻藥房,不過似乎往裡挪挪更好。”杜謙想了想,道:“咱們家實再經不得任何風浪,行事更需小心謹慎。”
“是。”杜蘅也不得不承認,父親入了太醫院之後,眼界拓寬,說話做事都較以前有了章法。
“娘那裡,先別亂說話,省得驚著她老人家反為不美。”杜謙又叮囑。
杜蘅頜首:“我命人送了藥丸去,只說是安神定驚,清火潤肺的。若是祖母問起,父親便也照這個話回吧。”
“嗯。”杜謙點頭。
父女兩個又談了幾例病例,發現病情都驚人相似。
先是著涼引發頭疼,接著上吐下洩,之後開始發燒,用了藥之後,稍好一些,又開始咳痰……
請醫得早,用藥得宜,病興許就慢慢好了。
若是不幸,拖延了那麼一二天,又或者請到一個庸醫,用的藥不對症,那就對不起,只好請你換個地方去感受感受另類人生疾苦了。
杜蘅還好,早有了心理準備,萬事齊備,只等時疫暴發時,默默地施醫贈藥,以贖其罪。
杜謙卻是膽顫心驚,一夜碾轉猶疑著,到底還是沒能下決心遞摺子,上達天聽——與其做根出頭的椽子,不如靜觀其變,隨大流。
反正,出了事頭上還有醫正,左右院判頂著。至不濟,還有十幾個年齡資歷比他老得多的太醫國手在。
他一個新進的太醫,又因杜蘅之婚事,多次被人言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