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坐了會,笑道:“老太太真是個有福氣的,老爺進了太醫院,已經是光宗耀祖。不想如今二姑娘也封了縣主,往後的日子,自然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她不談正題,老太太便也跟著她兜圈子:“謙兒憑的是本事,早晚有這麼一天。蘅丫頭自個爭氣,跟我這老太婆沒啥關係。我老了,不定哪天,兩眼一閉撒手就去了。”
“快別這樣說,”周姨娘急急道:“老太太還不到花甲之年,哪能這麼快去了?往後享福的日子還長著呢!”
“生死有命,福貴在天。”老太太一半是不以為然,一半是真的心有感慨:“顧氏不過不惑之年,卻走在了老身的前面。”
老太太人老成精,說話滴水不漏,周姨娘幾次試探都無動於衷,眼瞅著玩不過她,索性不兜圈子了:“老太太,我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
老太太很不喜她這做派,冷冷道:“少跟我這裝神弄鬼!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不能當著人面說?”
周姨娘捱了訓,臉上陣青陣紅,低了頭小聲解釋:“是關於二姑娘的……”
老太太一怔,心道別又是哪個鬧什麼夭蛾子禍害蘅丫頭。
打發了錦屏幾個出去:“說吧,蘅丫頭那又出什麼事了?”
“倒不是已經出了什麼事,而是我擔心這樣下去,早晚要鬧出事來。”
“什麼意思?”
周姨娘咬了咬唇,一副豁出去的架式:“按說,這話不該由奴婢來說。只不過奴婢實在看不過眼了,這才多兩句嘴。”
老太太惱了:“別總弄些虛頭巴腦的話唬人,說重點!”
“是,”周姨娘趕緊道:“不為別的,只是今兒人客多,奴婢瞧著二姑娘在竹院和瑞草堂之間來回折騰,覺得心疼。”
“哼!”老太太輕哧一聲:“蘅丫頭在竹院住了一年也沒見你說過什麼,這會子倒是知道關心她了?”
周姨娘面上一紅,辯道:“以前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左鄰右舍都鮮少走動,愛咋咋地別人管不著。可如今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二姑娘再住在竹院,卻有些不合適了。”
“怎麼,有人說什麼了?”老太太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
“這倒還沒有。”周姨娘暗暗有些得意:饒是你奸似鬼,也得按著我的戲本子唱!
抬眼偷覷一下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如今老太太有了誥命的身份,二姑娘也升了縣主,又跟燕王府,恭親王府攀上了交情,再加上平昌侯府,老爺太醫院的同僚……”
周姨娘掰著指頭,一一細數:“就算為了大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大少爺的婚事,年節時的迎來送往,命婦間的人情往來,這些走動也都是少不了的。2”
老太太皺起了眉,忍住了沒打斷她。
“二姑娘是舞陽縣主,論品秩還在老爺之上,可她住的那地,實在是上不得檯面,東西廂沒有,跟丫頭們擠著住也就算了,連個正經的花廳也沒有。難怪二姑娘不敢把人客往自個屋裡迎,要往老太太這邊帶。”周姨娘搖了搖頭:“這回還可拿老太太做擋箭牌把人胡弄過去,時間長了,可不好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老太太沉吟片刻,道:“明兒跟謙兒商量,找幾個工匠把竹院規整規整,加蓋幾間房,也不是什麼大事。”
“蓋房子連帶粉刷,怎麼也要幾個月吧?”周姨娘笑了笑,道:“別事先不提,夫人七七日,平昌侯府是肯定要來人的。二姑娘總不能不請人到屋裡坐坐吧?這可說不過去。”
“那你的意思,是想怎樣?”
周姨娘繞了一個大圈,總算把話引到正題上:“恕我大膽說一句,現在咱們家,有些規矩確實不成個樣子。正經的縣主在破屋裡住著呢,有的人連主子都不是,卻是高床軟枕,高屋廣廈的住著,也不怕折了陽壽!”
老太太一聽,這話中有話,分明是在影射柳氏呢!
再一想,柳氏的做派確也霸道了些,確實逾了做姨娘的本份。
只不過,她想著顧氏體弱命不長久,柳氏遲早是要扶正的,沒必要為個將死之人鬧得彼此不愉快,家庭不和睦,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可是,柳氏最近的一些事情做得實在太過火,讓她很是失望;
加上本以為最沒出息,最無用的蘅丫頭,竟是深藏不露,很有幾分真本事。
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出去兩趟,就結交了燕王府,恭親王府,還進了宮,得了聖上的青睞。
按這個勢頭髮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