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我願意籤死契,只求給一口飯。”
阿娣仿若身入冰窟,凍得骨頭生疼,微抬了一下臉,又不堪重負地垂了回去。
婆子吃了一驚,立定看著跪在塵土裡的阿七,阿七細細的肩膀瑟縮著,只感婆子的目光針尖似得扎人。
半晌,婆子道:“我不過是為奴為婢的,卻是做不來娘子的主。”
阿七難掩失望,拿牙齒咬著唇,磕頭道:“求大娘許我見娘子一面,好求她開恩。”
婆子正欲拒絕,一個梳著百合髻水蛇腰削尖臉的侍女從一叢木下轉了出來,一挑眉,卻是牛二娘子心腹阿迎,脆生生地道:“豐阿嬤,娘子聽得吵鬧,遣我來問,怎的去了這些時候。”又輕掃一眼阿七、李二娘子,“這些腌臢人,怎還不打發出去?”
李二娘子見她言語輕慢,氣焰囂張,舉止跋扈,竟被唬住,窩囊在一邊不敢吱聲。倒是阿七鎮定,膝行一步,又磕一個頭:“求這位阿姊成全,許我見娘子一面。”
阿迎眼尾風都沒掃她一下,掉轉臉埋怨:“要死,哪來的黏毛野貓子,不知天高地厚,也來攀高盤。”她一掐腰,指著院門道,“你們二人再不去,惹惱了姑奶奶,休怪我不客氣,好不好的,喊了人拖你們吃官司,一頓板子,打個皮開肉綻,嘴裡心裡都得安生下來。”
阿迎又潑又兇,上來將二人轟了出去,合上門還罵道:“踩髒了地,又累我們抬水灑掃,憑得晦氣。”
李二娘子還不肯罷休,要敲門,歪七糾結著幾個無賴將二人團團圍了,偏著脖頸,冷笑:“你是哪家的家小,混的哪條道,吃的哪家的飯,要尋我哥哥的麻煩?”
李二娘子一聽這些黑話,嚇個半死,捂了胸口藏著的銀,不敢逗留,扯了阿七急急走了,只待日後再作打算。
歪七使了個眼色,一個地痞會意,遠遠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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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棲坐在廊下與牛二娘子斟茶,笑道:“此番全賴嫂嫂幫手,以茶代酒,謝過嫂嫂 。”
牛二娘子輕搖著睡貓葡萄扇,接過茶盞,笑著道:“我不請自來,弟妹不嫌就好。”
何棲眉眼一彎,臉上微紅,道:“拙夫辦事唐突,嫂嫂不要與他計較。”
牛二娘子笑起來:“真個嚇我一跳,因著侯郎中的事,我都沒臉見你們夫妻,只當你們不願再登我的家家門,誰知都頭一來,竟要借一個厲害的婆子。你也知曉,我家夫君是個不著邊的,以己度人,在那疑道:借個婆子去做什麼?婆子哪及嬌美的小娘子。
他沒心沒腸回屋翻身契要送個天仙與你家都頭呢。好懸被我知曉,給攔了下來。
這一送,都頭不知要怎麼翻臉呢。”
何棲一抬眉,氣笑道:“牛家哥哥真是仗義,大郎翻不翻臉我不知曉,我可是不依的。”
牛二娘子笑岔了氣,道:“他自知想差了,面上無光,不知鑽哪個衚衕狹斜躲羞去了。”將扇子擲在一邊,吃了一口茶,又笑,“先前只道都頭是個粗人,不曾想倒是個心細的,又拉得下臉面,借個婆子替你吵嘴。”
何棲被灌了一盞的蜜,活似透糖的棗,從肉甜到皮。
第一百一十五章
牛二娘子是個訊息靈通的; 吃了一盞茶; 便問起何棲水運之事; 掩唇一嘆:“唉; 我喜愛弟妹,弟妹卻不與我親厚; 這般大事也不露一絲的口風。”
何棲賠禮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到底如何還未可知; 哪有臉面到處說嘴; 反倒讓嫂嫂誤以為我見識短,輕浮張狂呢。”
“可是扯臊; 我豈是這等人。”牛二娘子不滿; 將眉一挑,又湊近問道:“弟妹與我一句實話,我家的買賣可有明府的份子?”
何棲神色微斂,心知這事不過彼此揣著明白裝糊塗; 既靠了樹; 不仿再借個涼,於是笑道:“嫂嫂既知,何必再多此一問。”
牛二娘子難掩豔羨,更親熱了幾分; 感嘆道:“弟妹與都頭好運道; 奉了這麼一尊大佛; 還怕請不來真神。”
何棲嫣然一笑:“嫂嫂,萬事開頭難; 我都不知如何鋪張,只不強擼了袖子,硬著頭皮支張。”
牛二娘子打蛇纏上棍,笑起來道:“提了筆,沾了墨,還怕落不到紙上?弟妹家裡做這營生,我頭一個便要來光顧。家中的鋪面買賣,南來北往的貨,組了驢馬車隊運送,要人要牲口,又要打手護送,出進來去,不知要請多少的腳力,花費多少的腳錢。”她反客為主,提壺為何棲斟茶,道,“弟妹家的船,兩頭的依仗,託了你們,我只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