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該疏失……”
這喃喃自語尚未說完;耳朵靈敏的陳寶兒就突然聽到外間彷彿有一陣腳步聲。他幾乎想都不想就疾步衝到了門邊打起簾子;看到那進來的人中;打頭的恰是杜士儀;他本待立刻衝出去相迎;但隨即便想起了更重要的事;連忙轉頭叫道:“師孃;師孃;是杜師回來了”
乍然聽到這聲音;王容幾乎顧不得想其他;慌忙起身快步來到了門邊。看著那個同樣快步走來的正是自己最掛念的人;她不禁忘乎所以地跨過門檻疾衝了過去;一下子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那一刻;她只覺得眼眶又酸又澀;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喉頭更是哽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幼娘;我回來了。”
杜士儀知道自己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送回來的訊息卻語焉不詳;即便是王容被困在旅舍之中不知道外頭的訊息;但敏銳的她必定會猜出幾分真實;因而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既有愧疚;也有思念;而更多的卻是說不出道不明的後怕。
他還沒有成婚;他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一切都還只是剛剛起步;倘若就因為一個瘋子的瘋狂而有什麼閃失;他怎麼對得起她?
他完全忘了身後還有裴寧和剛剛從蘇州刺史署回來的盧聰;而門邊上還有陳寶兒;猛地彎下腰一使勁;竟是把王容打橫抱了起來。見她彷彿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抑或是不想離開他堅實的懷抱;他便這麼抱著她徑直進了門去;徒留下背後三雙神sè各異的眼睛。
陳寶兒是有些臉紅地迅速別開了目光;裴寧則是面露欣然;緊跟著卻有些悵惘;而盧聰則是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繼而東看西看了好一陣子;最終選擇了年紀小的陳寶兒作為突破口。他一把揪住了陳寶兒的袖子;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剛剛叫師……師孃?難不成;楊郎君……楊郎君是……”
還不等陳寶兒回答;裴寧便淡淡地說道:“沒錯;那是杜十九郎的未婚妻子。盧郎君今後還請慎言。”
未婚妻?竟然不是男人是女人;而且還是杜士儀的未婚妻?就算關隴貴女中;當年亦有不少放蕩無忌在外踏青賞玩;可跟著未婚夫東奔西走的應該還不至於;家裡人難道渾然不在意?
盧聰的心裡滿滿當當盡是疑問;可當看到裴寧那張難得一見的笑臉時;他就把這些疑問全都吞了回去;暗自慶幸昨天晚上沒有對杜士儀問出那個犯傻的問題來。生死關頭上走了一趟;他漸漸也覺得闊朗了許多;索xing也不去想那麼多為什麼了。
反倒是陳寶兒有些不自然地往屋子裡回望了一眼;這才上前對裴寧問道:“三師伯;師孃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要不要我送些東西進去?”
裴寧對陳寶兒這個勤奮好學的師侄頗為喜愛;此刻卻微微搖頭道:“這會兒他們有的是話要說;不用攪擾了。要是餓了;他們自會出來覓食。時候不早;咱們吃咱們的除夕團圓飯;讓他們自己享受自己的合歡宴”
屋子裡的一男一女兩個人;此時此刻確實根本沒有餘暇再顧及今天是什麼ri子。厚厚的門簾把寒風擋在了外頭;也擋住了那些話語和目光。將王容放在了那張長榻上;杜士儀便封住了那灼熱的紅唇。儘管從前他也曾經吻過她;但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使人意亂情迷;以至於當他微微喘息著結束了這個深吻時;王容出乎意料地再次主動湊了上來時;他終於完全迷失了。
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剝去了那一件並不繁複的絲袍;可等到開始解那件絲綿小襖的扣子時;他終於恢復了幾分神智。竭盡最後一絲毅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動作;他不禁低聲叫道:“幼娘……”
“不用說了;什麼話都不用說了。”王容的臉上已經緋紅一片;可她卻咬了咬牙抬起頭說;“杜郎;我不想將來再後悔一輩子”
這句簡簡單單的話終於讓杜士儀放棄了一直以來固守的防線。當除去她身上那件絲綿小襖和蜀錦長裙;將那具完美得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瑕疵的**完全呈現在了眼前的時候;他便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幼娘;等此次回到長安;我便正式迎娶你。如今的我;不再是沒有一絲一毫根基的末學後進了”
“嗯”
儘管這樣的承諾在離開雅州的時候;杜士儀就已經做了一次;但在此時此地再次承諾;王容何嘗不知道他只是愧疚於這樣一場婚姻拖延了整整六年。然而;如果不是這六年;那時候他一個剛剛進士及第的狀頭;縱使在豪取制頭官授萬年尉的時候迎娶她;接下來必定會仕途多難;而她也不可能趁著這六年的功夫;依靠著自己手中那數目龐大的資金;鋪開了一條從巴蜀到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