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從店外又來了一個周身襤褸的窮叫化,腳才進門,就向瞎子桌上撞,適巧一個店小二在旁邊,連忙伸手攔住,道:“朋友,外站一站,今兒客人這麼多,你亂撞些什麼?”
那化子不過二十六七歲,雙條鼻涕直掛嘴角,一見就令人噁心,但卻十分橫蠻,吃店小二這一攔,大聲嚷道:“怎麼你們不是賣酒做生意的,看咱這一身爛,怕咱吃了不給錢嗎?”
小二見他居然不聽勸,不禁也有了氣,叱道:“朋友你使什麼威風,咱們這兒可不是不賣酒,但酒賣現錢,你要討飯就請站在外面,要喝酒,行!先給錢來,朋友,你要想到這兒耍賴,那可是辦不到。”
說著,向那化子面前一伸手,滿臉瞧不起人的樣子。
化子卻不生氣,涎臉笑道:“小掌櫃,你幹嗎那麼認真,咱吃了酒,自有人給你酒錢,你瞧,那不是有人在付錢嗎?”
店小二一回頭,化子閃身從他胳膊下一穿而過,待他再回頭過來,那化子早安安穩穩坐在瞎子桌上,取了酒壺,嘴對嘴暢飲起來。
小二大怒,喝了一聲:“你是存心找碴兒嗎?”邁步就趕了過去,要把化子從桌上拉下來摔出去,瞎子笑著攔住,道:“小二哥你甭理他,他吃的唱的,少刻全記在我的帳上。”
化子裂嘴向店小二做了個鬼臉,笑道:“如何?告訴你別瞧不起人是不是?咱口袋裡沒有銀子,喝了酒沒有人付帳,還敢進你們這寶號?”
小二見有人應承付帳,也沒有旁的話說,慢慢而去。
那化子嘴裡卻沒閒著,望著小二的背影,大聲笑道:“狗眼看人低嗎?告訴你,要不是你這兒今晚有熱鬧瞧,你用八人大橋來抬咱,咱還不愛來咧!”
店中食客各顧自己酒萊,誰也沒注意這化子言中之意,有幾個本來想看著店小二和這化子的糾纏笑話的,及見瞎子出頭認了酒帳,無甚熱鬧好瞧,遂都掉過頭去。
獨有鄭雄風本是有心人,總覺得這瞎子已是奇怪,叫化子來得更奇,又叫他說起稍等有熱鬧好瞧,更是中了心病,便低聲對魯慶說道:“多注意這瞎子和化子,其中必有玄虛。”
魯慶尚未回答,那瞎子和化子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高吭,旁若無人,那化子並且說道:“瞧咱們有什麼好瞧的,咱們又窮又髒,身上又沒有九龍玉……”
瞎子立刻打斷他的話,笑道:“小鐘,你胡說些什麼?待會別人真拿咱們當作偷雞摸狗的,螳螂捕蟬,卻便宜了那幾個賊娘養的。”
化子更是笑得格格不絕,笑畢,咕嘟灌了一大口酒,用袖管擦了擦嘴唇,道:“左爺,你老還坐一會,咱且去去,看來人家也要到啦,好戲就要開鑼啦!”
說著,果然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向店外走去。
瞎子好像明看見他已走了多遠似的,白果眼翻了翻,叫道:“喂!小鐘,千萬別誤了時刻。”
化子臨出店門,回頭笑道:“放心,忘不了!”
說畢,又有意無意地向鄭、魯二人伸了伸舌頭,接著頭一縮,出店自去。
鄭雄風忙悄悄一拉魯慶,道:“你盯住這瞎子,我去瞧瞧這化子是幹什麼的。”
起身離座,也跟著出了店門,遠遠卻瞧見那化子拖著一雙破鞋,踢踢踏踏正顧右手轉進一條小巷子去了。
鄭雄風左右一瞄,這街條並非鬧區,行人不多,連忙竄身前躍,閃身趕到那巷口。
他這才向巷子裡跨進半條腿,驀地裡由牆邊暗角里陡的伸出一隻手,手掌上攤,一個欲哭不哭的聲音道:“發財先生,賞兩個錢吧!”
鄭雄風急忙躍退,又氣又羞,巷子裡跟著竄出一個人來,不是那叫化子還有誰?
那化子步出巷口,笑嘻嘻說道:“少爺,你們是有錢人,跟著咱窮化子幹什麼?你瞧,那才是你要找的人!”
鄭雄風順著他的手回頭張望,街上空蕩蕩那有半個人影,再回頭時,連那化子也跟著失了蹤跡。
他心知遇見了高人,但仍不死心,放開腳步在街上飛快地兜了一圈,更縱身上房,四下裡張望,再沒見那化子去向,只得急忙又奔回福隆客棧來。
未到店門口,迎面撞著魯慶,還沒等鄭雄風開口,魯慶早急聲道:“師兄快追,那瞎子不見了!”
鄭雄風忙問:“方才他不是還好端端坐在那裡麼?”
魯慶道:“是呀?你剛追那叫化子出店,瞎子就冷笑兩聲,站起來叫結帳,等他結了帳摸索出了店門,我也付了錢跟出來,轉眼之間,卻失了這瞎子的人影,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