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羅梅怒吼一聲,從桌子上跳下來。
“好極了!”希科說,“我們現在是一般高低,可以一邊比劍一邊談談了。啊!隊長,隊長,我們是在兩次陰謀之間,空下來廝殺的。”
“我為我的事業做的是您為您的事業所做的事,”博羅梅說,他腦子裡重新想到了那些正經事,希科眼睛裡冒出來的陰沉的火光也使他感到了害怕。
“說得好,”希科說,“朋友,不過我很高興看見我比您強。啊!不壞。”
博羅梅剛剛給希科一劍,擦到希科的胸脯。
“不壞,可是我知道這一劍,這就是您刺給小雅克看的那一劍。我當時就說過我比您強,朋友,因為儘管我非常想動手,還是沒有動手;再說,我給了您行動的自由,讓您去完成您的計劃,甚至此時此刻,我還是隻招架,不還手。這是因為我有一個和解辦法要向您提出。”
“辦不到!”博羅梅大聲說,希科的平靜態度使他感到惱火,“辦不到!”
他朝加斯科尼人猛地刺了一劍,要不是加斯科尼人有兩條長腿,一步跨出對方的劍能夠碰到的距離,這一劍會把他刺得對穿。“為了使我不至於責怪自己,我還要向您提這個和解辦法。”
“閉嘴!”博羅梅說,“用不著,閉嘴!”
“聽著,”希科說,“這是為了我的良心平安,我不想喝你的血,懂嗎?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願意殺你。”
“殺吧,殺吧,只要你能夠!”博羅梅火冒三丈地嚷道。
“不,在我一生中已經有過一次殺死另一個像你這樣好鬥劍的人,我甚至要說那個人比你還厲害。見鬼!你認得他,他也是替德·吉茲家辦事的人,一個律師。”
“啊!尼古拉·大衛!”博羅梅低聲說,這個先例把他嚇著了,他重新又採取守勢。
“一點不錯。”
“啊!是你殺死他的?”
“啊!我的天主,是的,殺死他的那漂亮一劍我也要讓你看看,如果你不接受和解辦法。”
“好吧,怎麼和解,說說看?”
“你從給德·吉茲公爵效勞轉到給國王效勞,不過不要放棄為德·吉茲公爵效勞。”
“這就是說要我像你一樣當密探?”
“不,會有一點不同:我,人家不付給我錢,你呢,會付給你錢的;你先把德·吉茲公爵先生給德?蒙龐西埃公爵夫人的那封信讓我看看,你讓我把它抄一份,以後在有新情況以前,我不再來麻煩你,嗯!我夠客氣了吧?”
“瞧,”博羅梅說,“這就是我的回答。”
博羅梅的回答是照對方的鎧甲上砍了一劍,這一劍砍得那麼快,劍尖擦到了希科的肩膀。
“來吧,來吧,”希科說,“我看我是絕對有必要把給尼古拉·大衛的那一劍露給你看看,這一劍既簡單又漂亮。”
希科到這時候為止一直是採取守勢,他朝前跨了一步,輪到他進攻了。
“看劍,”希科說,“我使用第四種低架式虛晃一劍!”他虛晃了一劍。博羅梅一邊招架,一邊朝後退,可是退了這頭一步以後,不得不停住,因為他背後碰到了隔牆板。
“好!是這樣。你擋開這走弧形的一劍,這是一個錯誤,我的腕力比你的腕力大,我的劍纏住你的劍,我恢復到第三種高架式,我刺了,你給刺中,或者不如說,你給刺死了。”
實際上,這一劍跟隨著,或者不如說,伴隨著講詞,鋒利的長劍刺中博羅梅的胸膛,像一根針那樣從兩根肋骨之間穿過去,撲地一聲深深地扎進冷杉木隔牆板。
博羅梅伸開兩臂,劍落在地上,血淋淋的兩隻眼睛睜得老大,嘴張著,嘴唇上出現紅色的沫子,頭耷拉在肩膀上,發出一聲像是喘氣似的嘆息;接著,兩腿支援不住,身子往下倒,擴大了劍刺出的傷口,但是不能使劍脫離隔牆板,希科使用巨大的腕力把劍牢牢地固定在隔牆板上。因此,這個不幸的人像一隻巨大的尺蛾給釘在牆上,兩隻腳不停地亂撲騰。
希科在被逼得走極端的情況下,特別是當他心裡深信他做的是良心驅使他做的事時,表現得很冷靜,一點也不動聲色,他放開劍,劍仍舊橫插著,他解開隊長的腰帶,手伸進隊長的緊身短襖搜尋,取出那封信,讀信封上的收信人名:
德·蒙龐西埃公爵夫人
然而,血冒著熱氣從傷口嘩嘩流出來,臨終的痛苦在受傷者的臉上流露出來。
“我活不了啦,我要死了,”他低聲說,“我的天主,請憐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