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白蘇同君歸告別,君歸裹著毛茸茸的大氅,襯得小臉嫩生生地似乎能掐出水來,只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活像面前人欠了他幾吊錢一般。
“注意身體,按時吃藥。”他道。
衣白蘇立刻答應下來,軟著聲音討好他。
“明年你就別瞎跑了,陪我過年知道嗎?”他不甘心地又補充了一句,得了衣白蘇承諾,才微微露出個笑臉。
“衣服和盤纏都帶夠了嗎?”他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待得到衣白蘇的答覆後,輕輕嘟起嘴,不滿道,“你一點都不像我娘,我像你娘。”
“哎,娘。”衣白蘇狗腿狀。
君歸狠狠地翻了個白眼。邱好古恰好在不遠處喚她,君歸嫌棄地勒令她快滾走,衣白蘇這才踩著厚雪離開。
君歸在原地看了一會兒,側身看了看已經鑽出來的太陽,低頭吹滅了燈籠。
盛熹是天亮的時候發現衣白蘇留信離開的,因為他早就做了心理建設,知道她不會那麼聽話,所以看模樣不算是太激動,倒是府裡的胖管家一副呼天搶地的模樣,咋呼地他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後院一向寡言的管事姑姑也皺起了眉頭,斥責夜間守衛了兩句。
兩人看見盛熹一副泰然安坐的樣子,紛紛不滿地轉移槍口,對著盛熹數落起來,因為兩人資歷超然,幾乎都是看著盛熹長大的,這般數落他也只能認真聽下,但是越聽他越發覺得不對勁。
他怎麼成了薄情寡義的負心漢了?
他怎麼成了拋棄新王妃不要,想伺機令娶新歡的渣男了?
他愛慘了衣白蘇,眼裡心裡都是她,是她心裡一丁點他的位置都沒有,他心涼地都快習以為常了,怎麼就成了虐待新婚妻子以至於她離家出走的壞蛋?
沒錯,就是那個小丫鬟,他聽見她偷偷衝小姐妹咬耳朵了。
盛熹被胖管家和管事姑姑輪流說教地都呆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來喊冤,結果也只被當做負隅頑抗,換來兩聲冷哼。只有當他說出正準備立刻出門去蜀中尋找的時候,眾人才露出了笑臉來,誇讚了他兩句,叮囑他快些找回來王妃,王妃身子不好,在外邊吃苦受累怎麼辦?
盛熹無奈,他比他們更心疼,那是他的新婚妻子啊。他犯賤一樣喜歡著她,就算她一丁點好臉色也不肯給他,他也沒辦法停止自己的愛慕。
怎麼才能讓她安安穩穩待在他身邊呢?
讓她生個孩子?一個有他和她血脈的孩子?那這個孩子一定會很可愛,一定有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笑容。
盛熹突然湧起一層幸福感,令他雙眼微彎,又一副薰染欲笑的模樣。
小丫鬟看著他這副模樣都要嚇哭了:天吶,自家變態王爺是不是又想出什麼法子要折磨可憐的王妃了……好可怕好可怕!
·
挑夫苦著一張臉,似乎下一刻都要哭出來了。
“沒救了吧。”衣白蘇捏著他的傷處,皺著眉頭。
挑夫黑漆漆的腳面上古怪地扭曲著,正疼痛地滿腦袋流汗,聽見衣白蘇的話,更是幾乎要哭出來了。
邱好古認真地點點頭:“是沒救了,要不乾脆截掉這隻腳吧。”
“截掉吧。再不截掉大腿也得壞死了。”
“是啊,大腿壞死的話,說不定還會蔓延到另外一條腿呢。”邱好古再接再厲。
旁邊幾個挑夫的同伴也被嚇唬地臉色發白:“不能截啊,大牛一家還指望他賺錢養家的,若是腳截了,那一家人還得喝西北風去啊。”
衣白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那命重要還是腳重要?不截得死啊。”
邱好古繼續幫腔:“真的會死的。”
兩個揹著藥箱的大夫都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一旁的赤腳郎中更是因為不會治療,半個字都不敢說,這個被稱為大牛的漢子頓時覺得毫無希望,整個人都黯然神傷了起來。
他想起自己家中賢惠要強的媳婦,臥病在床的老孃,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覺得生無可戀,家中已經那副光景,怎麼能再添一個廢人,這讓他的媳婦該怎麼活下去啊?一起討生活的老鄉們也聚在他身邊,埋怨老天爺不給人活路。
大牛心中甚為哀忪,他甚至已經覺不出腳在疼,只有巨大的壓力和對未來的恐懼,都這般擺在他面前,他整個人都瑟瑟發抖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衣白蘇握著他的腳的手突然發力,只聽得明顯地咯嘣一聲,非常清脆,眾人俱是一愣,紛紛朝大牛的腳看了過去。
那古怪的扭曲處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