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看來,此人尚能用。我與他交手半個時辰之久,無論水上水下的功夫,湘勇水師中還少有人及得他的。況且用人如用器,用其所長,避其所短,主要看在駕馭得不得法。”
曾國藩頻頻點頭,楊載福的這種觀點與他的想法完全一致。他暗思,莫看楊載福年紀輕輕,真有大將氣度。曾國藩睜開眼,微笑地看了楊載福一眼,然後轉過臉去,威嚴地審視申名標良久,厲聲訓道:“申名標,你帶頭偷盜我湘勇軍糧,犯了死罪,你知不知道?!”
申名標磕頭如搗蒜:“小人知罪,小人罪該萬死。求大人饒命。”
曾國藩喝道:“你這等偷雞摸狗之輩,本不應該收留,以免壞了我的營規。本部堂憐你有一技之長,目前國家正是用人之際,我為國家著想,又看在楊總爺的面上,收下你。就派你在楊總爺營中聽命。今後要遵楊總爺將令,老老實實改邪歸正,為國家出力。立了功,一樣少不了你的升官發財;若舊病重犯,兩罪並罰,本部堂軍法不容!去吧!”
申名標見曾國藩收下了他,喜不自禁,忙又磕頭。起來後,又在楊載福面前磕了兩個頭。曾國藩命令將抓到的竊賊,每人杖責十板後放了。申名標本無妻小,跟那幫兄弟說了幾句分別話,也不回去了,當夜便宿在船上。
從那以後,申名標便在楊載福的水師二營中充當一名水勇。申名標十分感激楊載福的恩德,對他畢恭畢敬,訓練時百倍賣力,又加之對水戰很有一套,不久,楊載福便提拔他當了一名什長。申名標又暗地召喚來二三十個船民頭領投靠楊載福。楊載福放排出身,自然十分熟悉水上船民的性格,知道他們大都驍勇粗豪,不受約束。他不僅能容下申名標,又見他招來的兄弟個個都有一身硬功夫,且其中幾個,楊載福在放排時就已聞其名,故而對他們一概歡迎。這批人也死心塌地跟著楊載福。一個月後,楊載福提拔申名標當了一名哨長。申名標給楊載福當參謀,將在關天培水師中所學得的佈陣操練的功夫全部獻了出來,協助楊載福訓練。楊載福的水師二營果然進步甚快,在三個水師營中一枝獨秀。其他兩營也不甘落後,水師中出現一股你追我趕的氣氛。湘江本一向平靜溫柔,像個待字閨中的淑女,這下弄得一天到晚劍拔弩張、殺氣騰騰,變得如同一個準備出征的武夫似的。曾國藩見三營水師蒸蒸日上,又恰好這時收到郭嵩燾在湘陰募集的二十萬兩餉銀,於是索性比照陸勇的建制,也建十個營。告示一貼出去,應募者紛至沓來。那個年代,老百姓貧窮困苦,走投無路。苦難的歲月,使得人對生的留戀大大減弱,對死也不甚畏懼,反正生和死都差不了多少。他們想:投軍吃糧,固然容易死在戰場,但吃了幾天飽飯,喝了幾頓好酒,就是死了也值得,興許還能在戰場上發橫財也不可知。若祖上的墳堆葬得好,說不定還可殺出個軍官來,光宗耀祖,享受人世間的榮華富貴。不上半月,水師又建起七個營,連同原來三個,共十營。戰船不夠,曾國藩便委託黃冕在湘潭又建一座船廠,晝夜不停地改造民船,製造新船。又派人到廣東購買洋炮。曾國藩對這十營水師分外喜愛,彭玉麟、楊載福又是他一手賞識提拔上來的營官,可謂真正的心腹嫡系。曾國藩將大部分心思轉而用在水師上,他甚至認為,這十營水師,才是真正的曾家軍。
正當彭玉麟、楊載福等人指揮十營水師在湘江上,按照周瑜當年所創造的長蛇陣、方城陣、八卦陣等陣勢,並參照關天培訓練水師的經驗逐日操練時,太平軍西征軍在千里長江兩岸取得了輝煌戰果。安徽戰場上,翼王石達開坐鎮安慶主持全域性,先是攻克集賢關、桐城、舒城,幫辦團練大臣、工部侍郎呂賢基兵敗自殺;接著是廬州克復,新任安徽巡撫江忠源投水自盡。江西戰場上,國舅賴漢英在佔領湖口後,戰船進入鄱陽湖,一舉攻克南康府。接著湖口、九江易幟,又連克豐城、瑞州、饒州、樂平、浮樑,擊斃守城官吏。國宗石祥禎指揮大軍從江西西上進入湖北,克復武穴、田家鎮、蘄州。張亮基奉旨降調,新任湖廣總督吳文鎔戰死在黃州府城外二十里的堵城。節節勝利的西征軍將士,從水陸兩路再次包圍湖北省垣武昌。
一為籌軍餉,不得不為貪官奏請入鄉賢祠
江忠源、吳文鎔先後兵敗而亡,給曾國藩刺激極大。江忠源與曾國藩相交十餘年,曾國藩賞識、推薦他。江忠源也不負期望,軍興以來,建楚勇,守城池,屢立軍功,兩三年間,便由署理知縣而升至巡撫,為湖南讀書人走立軍功而顯達之路,樹立了一個榜樣。江忠源為謝曾國藩的知遇之恩,多次向朝廷稟報曾國藩在衡州練勇的業績,併為他爭取了擴勇的合法地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