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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錢昕然感覺自己剛被人甩下地獄下一刻又被拋上天堂,死死又生生。他原本已經做好一輩子抗戰一輩子痛苦的準備。而現在,面前這個穿著詭異面容酷似陸心纖的女人,卻輕輕鬆鬆說一句我是你的親生妹妹,宣佈著,他終於可以,刑滿釋放。

陸蕾妍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又看向錢昕然,試探著喊:“昕然哥哥?”怯怯而又脆弱的聲音。

氣氛一時凝結,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打破這份寂靜的是顧顏殊,他今天第一次穿上黑色西裝,看上去正式嚴肅。他的臉龐清俊沉穩,有一種禁慾的俊美。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他很早就過來了,陪著陸遺珠守了一夜。現在他踏雪而來,手裡拿著她柔軟的雪白織錦斗篷。

走到三人面前,他朝著錢昕然兩人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把斗篷蓋在她身上。“天冷了,哥哥也等到了,回屋裡再說吧。”說著,拉起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手好冷,先回去好不好?”

“好。”陸遺珠朝他笑了笑,在這白露未央的時刻,對著錢昕然呵氣成霜:“哥哥,走吧。”

說完,她沒有再等錢昕然,徑直被顧顏殊牽著往回走。院子裡種了梨花樹,昨晚的雪太大,壓斷了好幾根枝椏。深深淺淺的雪噗在地上,一步就是一個深深的腳印。錢昕然怕陸蕾妍走在雪地裡摔倒,伸手就把她橫抱起來,跟在他們身後往屋裡走。

顧顏殊在昨晚已經把很多事情都做好了,連大廳裡的靈堂都佈置好了。為了錢其揚和陸心纖的兩具屍體,屋子裡沒有開暖氣。一進門就是一張黑底遺像高高掛在牆上,四周都是白的顏色,襯得這個大廳冷得像個冰窖。

陸蕾妍在她哥哥懷裡也不由瑟縮了一下,說:“好冷。”

他低頭,安慰一般在她頭頂吻了一下。

錢昕然帶著陸蕾妍,在靈堂前跪了很久。他沉著眉眼看牆上的相片,是他們的合照。那個時候,陸心纖已經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提前帶著錢其揚去拍了自己的遺照。他攬著她,沒有看鏡頭,一直在看她。而她也沒有看鏡頭,目光不知道飄向哪裡,臉上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顯得很優雅。

看著看著,他就把視線轉向一旁站著的陸遺珠。就連女兒都一樣,他們都不是絕頂漂亮的女人,身上的那份氣韻卻誰都比不上。

“你是錢家的親生女兒?”陸蕾妍看著看著,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現在突然告訴她這麼一個既悲傷又殘忍的訊息,讓她怎麼接受?!她面上帶淚,抬起頭眼帶詢問地看向陸遺珠。

“你告訴我,你真的是錢家的女兒嗎?”

錢昕然也默默看著她。她頂著這兩道視線,臉上甚至沒有一點波瀾。她的目光那麼冷靜,看不出任何感情。

“是。爸爸的書房裡有DNA鑑定書和遺產證明。”

陸蕾妍一下子失聲哽咽,好不容易才咳嗽著穩住情緒,繼續問她:“他們什麼時候認回你的?”

她少見的頓住,即使遠在蘇城,從父母的口中她也能知道一星半點。因為陸遺珠從小流落在外,他們遭受了多大的痛苦,錢昕然甚至還娶了薛靜文。想到這裡,看向陸蕾妍的目光中就不免帶了幾分抱歉。“十四歲那年。”

“竟然那麼早!”陸蕾妍再也忍不住,趴在錢昕然肩頭,隔著衣服咬他的皮肉。眼淚透過布料溼/潤他的肩膀,錢昕然覺得,順著那塊皮肉,他的心也像是被她的眼淚浸/溼/了。帶著鹽分的眼淚讓他的心失水出/血,痛得心臟痙/攣,痛得四肢麻木。他聽見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趴在自己肩頭哭訴:“昕然哥哥,你聽見了嗎?他們明明那麼早就知道了。他們其實什麼都明白,卻不肯告訴我們。甚至,甚至……”

——甚至讓我眼睜睜看你娶了別的女人,連嫉妒吃醋怨恨的立場都沒有。

他們為了對陸遺珠遲來的愛和愧疚,拋棄了一直養在身邊的錢昕然。

這麼自私,這麼殘忍。

卻偏偏讓人說不出怨恨。

錢昕然的手放在陸蕾妍背上,目光冰冷地看著陸遺珠,手指顯然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筋骨處隱隱約約有點發白。

他一字一句地說:“如果爸媽不死,他們是不是永遠都不準備告訴我?!”

陸遺珠默然接受了這份仇恨,“是。”

“真可笑,”他用力把陸蕾妍抱緊,像是要從她身上汲取力量。“那麼現在又為什麼要告訴我?”

“因為爸爸走了。”陸遺珠轉過頭看向牆上的相片,看見香爐裡的香快要燃盡了,走上前拿了三根香,放在蠟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