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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要打球。前天你說三十一號過生日,我就盤算麼樣給你過生。論年紀我大概跟你外公差上不差下,就算代你外公給你過生日。我只有這點東西,鐵戈你莫嫌少啊。”

鐵戈擦去淚水,輕輕地對老劉說了一句:“你真是個有人情味的軍統特務。”

“苕伢(武漢話:傻孩子),你並不真正瞭解軍統。軍統跟各個國家的特工人員一樣,都是政府手裡的工具。軍統裡面的人既有霹靂手段,也有美色柔情,都是為政府服務的。不多說了,快去熱飯吃,吃完了還要寫標籤,明天這批貨要發給長航。”

一個坐了二十七年牢的軍統特務,現在卻在照顧一個共產黨南下軍人的後代,本來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陣營裡的人,如今卻要同船過渡,這種殊途同歸的結局倒是頗有諷刺意味。鐵戈原來學的那些革命理論、受的那些階級鬥爭教育又有什麼用?眼前這個人就是活生生的階級敵人,鐵戈卻怎麼也恨不起來,這階級鬥爭還怎麼搞?他糊塗了。

二十三年來這是鐵戈過得最慘淡卻也最溫馨的一個生日。

鐵戈吃完飯,趁著下樓洗碗的機會問中隊執行員:“老劉昨天晚上值了夜班嗎?”

“沒有。除了膠印車間上夜班以外,沒有人加夜班。”

鐵戈這才明白老劉是省下早餐給自己吃,心裡更覺得堵得慌。回到大木桌旁他問道:“老劉,你沒有值夜班,哪來的夜餐?況且值了夜班上午應該休息,你為什麼還在上班?”

“伢呀,人老了胃口不好,少吃點無所謂,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的好胃口。莫說了快點做事,明天就要交貨。”

這天上午鐵戈和老劉沒說什麼話,兩人都在趕活。他發現老劉不斷喝茶不斷續水又不斷上廁所,知道老劉是以茶抵餓。他真後悔不該對老劉說什麼過生日的事,害得老劉沒吃早飯。

中午吃飯時他把小老鄉叫到一邊問道:“那個軍統老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http://87book。com”

“老劉真的是軍統特務,但這個人很正直,嘴巴緊,文化素養很高。走廊上的黑板報就是他寫的,你看人家寫的那字,咱哭都哭不出來。咦,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

鐵戈懊惱地說:“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劉把早飯省下來給我吃了,說是給我過生,你說這叫怎麼回事?”

小老鄉安慰道:“你也不要自責,那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不接受反而不好。鐵戈我看你的人緣很好嘛,我和靳國慶、張勇三個殺人犯喜歡你,老劉頭那個軍統特務喜歡你,和你一起入監的成飛也喜歡你,看來你是個人精哪。”

“夥計,不能這樣說。我這個人性格外向,容易跟別人交往。你們三個喜歡我是因為我會打球,老劉喜歡我是因為我們談得來。”

“你能和老劉頭談什麼?那是個學究式的軍統特務,他肚子裡的東西多得很,一張嘴就是之乎者也已焉哉,我跟他絕對談不來。”

“對呀,正因為他是個學究式的軍統特務,所以我才跟他談歷史,就因為有共同語言嘛。”

“老劉頭對古代的東西很有一套,在這方面中隊沒有人比得過他,這是公認的。你五大三粗的也會咬文嚼字?”

“你忘了我是為什麼進來的?”

“哦,你是現反,反革命都會舞文弄墨。”說罷兩人哈哈大笑。

鐵戈每天還是寫標籤,老劉還是打包貼標籤。儘管這種勞動單調枯燥,但卻十分輕鬆。車間裡的鐵爐子永遠燒得春意盎然般暖意融融,爐子上的洋鐵皮水壺“吱吱”地沸騰著永遠有供應不完的開水,老劉肚子裡永遠有講不完的古典文學掌故。

一天,鐵戈把一組標籤寫完,趁著空閒時間在紙上把他那天冒雪過長江大橋時在心裡吟成的一首詩抄好,拿給老劉看,請他指教。

老劉接過來一看,是一首五言詩:

《五絕·鐵窗懷人》

別君逢瑞雪,茫茫兩不知。

故人如有憶,雲樹總相思。

老劉看完後評論道:“首先我認為作為一個小學生能寫出這樣情景交融頗有古意的詩來實屬難得。首句是‘別君逢瑞雪’,說瑞雪而不說大雪,很有深意。瑞者,祥瑞之謂也。瑞雪兆豐年,中國人都很喜歡瑞雪,認為這是豐收的吉兆。但是你卻在漫天飛舞的瑞雪中跟志同道合的朋友們離別,這是一種被迫的身不由己的離別,有多少無奈難以訴說!而且是在身陷縲紲的特殊環境裡的離別,這就和瑞雪的‘瑞’字形成了強烈的反差,更反襯出你和朋友們離別時的悲涼和惆悵,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