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抱一具包裹嚴實的長物,立在門外微笑著道:“看我這記性!原本還有樣東西要贈給你,方才竟是忙得忘記了。”
“我無意之中得到一把好琴,你也知道,我是不會彈琴的,明日動身帶著累贅。咱們也算‘兩看相不厭’,這琴便贈給你留作紀念罷。”
淡心並沒有言明琴的由來,只是隱晦地帶過,將琴具往晗初懷裡一塞。
晗初霎時覺得手中一沉,琴已到了自己懷中。只這一瞬,心也好似變得沉甸甸起來。是婉拒?還是道謝?晗初尚未想好,淡心已乘著夕陽的斜暉快步離去……
天色漸晚,留下最後一絲光暈。有人早早點起了燭火,彷彿在迎接黑夜降臨。那燭光明明滅滅地在屋內搖曳,好似籠罩了一層淺淡離愁。
雲辭獨坐案前盯著燭臺,心中不知所想。
淡心走出晗初的院落,徑直前來請見雲辭,低聲覆命道:“主子,東西已交給出岫了。”
雲辭好似沒瞧見來人,只幽幽望著燭臺,很是默然。
主子近日有些清減了呢!淡心心頭微酸,到底沒敢再開口多言。
“噼啪”一個爆慄從燭臺上響起,彷彿喚回了雲辭的神智。他淺淺地回望淡心,問道:“她沒有拒絕?”
“按照您說的,奴婢將琴往她懷裡一塞,轉身跑了。”淡心如是回道。
雲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是呵,若非如此交代淡心,也許她又要拒絕了。
“主子,奴婢不明白,”淡心明知不該過問,卻還是忍不住,“這琴分明是您特意令錢莊的人蒐羅的,又為何要讓奴婢白白得了這個人情?你真心實意送出岫一具琴,不好嗎?”
雲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分明是想起她的沉琴之舉,還有明璀說她“極美、擅琴”,自己才特意為她尋了一把好琴來。可偏偏,那日他請她彈奏一曲,想順勢將琴贈給她,卻遭到了直白相拒。
連彈琴都不願,何況收琴。他唯有讓淡心尋了這個藉口,將琴送上。
是有些遺憾的罷,原以為能聽到她的琴音,可她還是拒絕了。
拒絕彈琴,也拒絕隨他去房州……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主子……”淡心不如淺韻沉穩,有些受不住這壓抑沉重的氣氛:“您能不能跟小侯爺說說,咱們帶上出岫一起走?”
聞此一言,雲辭聽到自己驟然急促的呼吸聲,也感到了心頭微顫。雖然只有一瞬,卻如此清晰。莫名的,清晰。
“你想帶出岫回府?”雲辭在搖曳燭火中看向淡心,反問。
淡心點了點頭。她並不知,在此之前,已曾有人為此遭到無言的拒絕。
黯淡的燭光中,雲辭瞧見了淡心微紅的眼眶,也聽到了她的請求:“您必定也發現了,小侯爺待誰都是溫聲細語,偏生對出岫是狂聲暴語。還有茶茶,也會欺負她的。”
說著說著,淡心已是有些哽咽:“更何況,更何況……”
一連兩個“更何況”,皆是意有所指。再說下去,便是自己僭越了,淡心適時住口。
雲辭明知淡心未說完的話中之意,可他沒有任何反應。
淡心見主子安靜地坐在輪椅之上,在夜色與燭火的映照下之,恍惚得不似凡人。
“你也捨不得她?”良久,雲辭開口用了一個“也”字,算是側面回應了淡心的話。
淡心聽出來了,兀自點頭承認。
“為何?”雲辭很想知道原因:“你素來是個挑剔的性子,甚少看得上誰。”
淡心聞言咬了咬下唇,想了片刻才道:“也許……奴婢憐惜她不會說話罷。連您都想不清楚,奴婢如何能想得清楚?”
是呵,有些人、有些事,不知所起而起,不知所為而為。雲辭不禁笑了,那笑容謙謙,有如暖玉,可倏爾一變,又化作漫天疏星,冷絕蒼穹。
多說無益,出岫已經拒了他。她寧願為恩情留下,尋得沈予的庇護,也不願離開。
想到此處,雲辭決定中斷這無謂的話題:“下去歇著罷。”
淡心沒敢再說話,俯身行禮告退。
屋內,再次陷入一陣靜默。屋外亦然。
良久,竹影才在門外開口提醒:“主子,時辰已到,該去赴宴了。”
“走罷。”雲辭回過神來淡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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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送別宴,由沈予一手主持。廚子、菜品、美酒,甚至於用餐器具,都是他親自選定。吃喝玩樂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