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岫終是“噗”地笑出聲:“鬧了這麼久,我是餓壞了,就不留殿下用午飯了,您空腹回誠王府罷。”
經出岫這麼一說,再看天色,的確已過了午膳時間良久,聶沛瀟很是無奈:“你真狠,從雲府回誠王府,即便騎馬也得半個時辰。”
“那我可管不著,我瞧著堂堂誠王殿下沒飯吃,心裡才會舒坦得多。”出岫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閒閒地將目光投向別處。
聶沛瀟咬了咬牙,原本打算再反駁幾句,然轉念又想,博得美人一笑也沒什麼不好,於是他便將出岫的話生生受下:“好,我不擾著你了,兩日後我會帶著大軍回京州覆命,但願我再回來時,你已經消氣了。”
此話一出,出岫面上忽而劃過恍惚之色。既然兩日後聶沛瀟要帶著大軍去京州……那沈予也要離開煙嵐城了。她忽然顧不上再與聶沛瀟置氣或者調侃,垂下雙眸語帶黯然:“那我唯有祝您一路順風。”
話音出口,沒有聽到聶沛瀟再回話。出岫這才抬眸看他,卻見他不是看著自己,而是……看著自己身後的雲府。出岫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異樣,正打算循著他的視線回身看去,便已聽到雲逢在她身後提醒道:“夫人……”
出岫徐徐轉身,眼底立刻撞進來一襲湖藍錦袍。那個俊逸而又不失剛毅氣概的男子,正雙手揹負站在雲逢身側,面無表情望著自己,或者是……望著自己和聶沛瀟。
雲逢欲言又止,最後只是道了一句:“夫人,沈將軍等您一個晌午了。”
不知為何,出岫聽了這話竟有些心虛,好似自己做了什麼錯事被人逮個正著。她張口欲向沈予打聲招呼,卻發覺自己咽喉發乾,什麼都說不出來,唯有立在原地“嗯”了一聲,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沈予見出岫不看自己,也將目光從她面上移開,走下臺階對聶沛瀟禮道:“末將見過誠王殿下。”
此刻聶沛瀟也覺得尷尬,笑道:“你我私下不必拘禮。”說完此話,他也不知該繼續說些什麼,只好輕咳一聲再問:“兩日後啟程赴京,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大軍隨時待命。”沈予斂聲而回。
聶沛瀟狀若滿意地點了點頭,再看出岫道:“子奉想必有要事找你,我就不耽擱了……方才我說的話,你別忘了。”
方才?方才他說了什麼話?出岫回想一瞬,才記起聶沛瀟說“但願我再回來時,你已經消氣了”。她點點頭:“恭送殿下。”
聶沛瀟抿唇而笑,沒再多言,牽過坐騎上馬疾馳而去。出岫望著馬上那個瀟灑挺拔的背影,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自己方才的氣話,說是要讓他空腹回去。如此算算,從城北雲府到城南的誠王府,他還真要餓上半個時辰。
想到此處,出岫不自覺帶了一絲笑,而這笑意落在沈予眼裡,卻很是苦澀。他記得今早來雲府時,雲逢曾隱晦地說“誠王將夫人接走了”,而他方才在門口只看見了一匹馬,還是聶沛瀟的坐騎“追風”。這也就意味著——聶沛瀟是和晗初共乘一騎……
想到這一點,再回想太夫人在飯桌上的一番點撥,沈予忽然有些迷惑。晗初對自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對誠王呢?
他正想著,卻聽出岫輕聲道:“都別在門外站著了,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這次輪到沈予“嗯”了一聲,與出岫一併邁進雲府……
二人一路無話走入知言軒,氣氛靜默得令人窒息。原本沈予今早來時準備了一腔話語,從太夫人的榮錦堂出來之後更是相思難耐,可誰知此時此刻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深埋在心底的所有言語,都失去了表達的慾望。
出岫自然不知沈予的心理掙扎,與他一併進了知言軒的小客廳,又命丫鬟奉了茶,屏退左右問道:“你……今日怎麼來了?”
沈予見她沒再稱呼自己“姑爺”,才算好受一些,沉默片刻回道:“我來看看承兒。”
“見著了嗎?”
“見著了。”
“怎麼?有何感想?”
“他長高許多,也……越發長得像挽之。”
兩人一問一答,忽然發現這個話題無法再繼續下去,因為難免會讓彼此想起雲辭。沈予唯有轉移話題,再道:“承兒進步很快,方才我與他比試了一場射靶。”
出岫想起從前沈予曾教授雲承武藝,遂不經意露出一絲笑容:“承兒一定比不過你,他的騎射之術都是你教的。”
“啟蒙,我只是教他啟蒙。”沈予糾正道:“事實上我與他打了個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