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韋又怎會任由獵物不理會自己，他再一次伸手襲向梁灝項間，手下的肌膚也如他所料地輕輕戰慄。

後頸涼颼颼的，梁灝驚叫起來：「你往我身上抹了什麼？」感覺校服襯衣的領口也溼溼的。

對方故作神秘地：「你猜？」

梁灝伸手摸了摸，沒有黏黏的質地，也沒有顏色，將手湊上鼻尖聞聞：沒有味道。猜不出是什麼液體，卻又不敢貿然相信那只是水，實在讓人煩燥。

這沒日沒夜的戲弄！

一團怒火在心中隱隱升起，這個星期裡受的欺負開始不限於校園裡，惡意的成份也愈來愈多，他從離開家門那一刻起就要開始驚惕提防。

就像在快斷的扁擔壓上最後一分的重量，好幾天的提心吊膽和委屈，讓這一次小小的捉弄，超越梁灝忍耐的極限了，瘦弱男生本就水汪汪的大眼睛前所未有地清澈，他在洗手盆掬起一點水就往李文韋走去：「我要以牙還牙？？？？？啊！」

氣沖沖地走近，卻沒有留意二人之間的地板上有一灘水。梁灝左腳踏在水窪裡一滑，整個人止不住往前方倒。

手中的水散落四周，回過神來，他的臉蛋卻沒有貼在冷冰冰的地上。相反，鼻腔充斥著溫暖的氣息，和後頸的冰涼形成強烈對比。

茫然地往上看，眼前是李文韋放大了的臉龐，上面表情冷冷的，從未如此接近這個打從心底裡恐懼的人，梁灝嚇得四肢都軟了。

李文韋讓他定定地看了好幾秒，放在梁灝腰上的雙手終於有所動作，在對方腰間遊走了一會才把人推離自己。

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很快地回覆了輕佻的表情和語氣：「剛才擰開水樽的時候不小心弄溼了手，剛好看見你在這裡，就進來打個招呼啦！」說著同時掦起右手。

「你的手根本是乾的！」梁灝不服氣地喊。

李文韋俏皮一笑，指了指對方身上的毛衣：「剛才你這麼大塊的抹手紙撲過來，不用豈不可惜？」

不理會梁灝兀自哇哇大叫，李文韋從容地轉身離開，只是走的時候嘴角還殘留著一絲微笑。

門外秋意正濃，在這個容易感冒的季節，校舍東翼三樓的男廁裡，梁灝忙把毛衣脫掉放在吹風機下使勁吹著。忘乎所以的罵罵咧咧，讓他差點聽不到小息結束的鐘聲。

兩人都不知道，只涉及二人之間的事情，未必就是隻屬於兩個人的事情。

……》

Bullying　04

午膳時間結束後，梁灝被風紀叫了出去。

把三樓男廁弄得溼滑一片後，一般都有校工清理，但可憐的男生等不到慈愛的校工阿姨抹乾淨現場，就被風紀領到訓導主任那裡「照肺」了。

倒黴的梁灝不單對李文韋報復不成，濺到地上的水漬還把風紀隊長的頭摔破了。小息時雖然沒什麼人上廁所，但廁所外的走廊上都是人，誰闖的禍不難找到答案。

尤其梁灝那句要以牙還牙的威脅吼得整個三樓都聽到，所以雖然小息時去過男廁的還有李文韋，但所有的證人都報上樑灝的名字。

訓導主任那種絶對能把人屈打成招的氣場，不是人人都能挺過來的，梁灝光是待在他面前五分鐘，就想快點招供，早死早超生。可是十分鐘過去了，主任還在陳詞階段，根本沒有時間空隙讓他插嘴。

就在快要捱不下去時，梁灝聽到美妙的敲門聲。

無論是誰，能讓訓導主任暫時住嘴的都是我梁灝的恩人！

當單純的小男生在看到進入訓導室的人是李文韋后，只能作石化狀，呆呆地看著那讓他恐懼的同班同學。

李文韋衝梁灝露出一友善的微笑，接著向訓導主任說：「那個意外其實我也應該負上一點責任，梁灝比我先進男廁，我可能不小心嚇到他才讓水龍頭的水濺得一地都是。」

正罵得興起的訓導主任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實時反應不過來，李文韋續道：「我剛才立刻到6B課室向學長道歉，學長也原諒我們了。」

好半天訓導主任才冒出一句：「是這樣嗎？」

「是的。」李文韋謙卑地回道：「我們這次真是很對不起學長，我們會反省的，請主任給我們一次機會。」

有了臺階下，兼之物件是平日品行不錯的學生，訓導主任緊繃的臉部肌肉也慢慢舒展，微微一點頭，語氣卻仍是嚴厲的：「念在你們平日操行不算差，這次就從輕發落。懲罰方面，你們今天放學後把東翼男廁全部清潔好才準走！」

之後又向梁灝大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