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院主”之位更沒有取代的意圖,甚者,在孤尚逐漸生出厭倦退離之心。
禹偉行看清了這一點,等於去掉了後顧之憂,心腹之患,這些年來,他便儘量容忍著與關孤相處下去;禹偉行非常明白關孤的力量是如何重要,也知道:“悟生院”對他的倚恃之深,所以,關孤既無取代之心,他就越發不能讓關孤離開了,他早已打定主意,要一輩子拴著關孤,永遠控制關孤——不論用任何可行與不可行的法子!
現在——
關孤回到了“回塵樓”三樓上他自己的房間中。
關孤獨用的房子一共是三間,小廳、書房,與臥室,這三個房間的佈置全都與其他的房間不同關孤摒棄了奢華豪美,代以清潔素淡,人一進入他的住處,便能以深深感觸到那種雅淡的、飄逸的、還帶著點兒冷漠的韻味……在一名貼身的忠心手下嚴光祖的侍候裡,關孤沐了一個痛快又徹底的冷水浴,然後,他換穿一襲寬大單薄的白綢罩衫,足蹬一雙黑緞軟鞋,將頭髮輕輕鬆鬆的挽了個髻在頭頂,面對著書房啟開的藥窗,在那張慣常喜用的斑竹躺椅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微風自視窗悠悠送入,十分涼爽,關孤長長吁了口氣,閉上眼睛,安詳的又寧靜的沉思起來。
在爾詐我虞的江湖險道上,在白刃血鋒裡,在拼死的慘烈惡鬥中,甚至在陰沉冷酷的“悟生院”,只有這個小小的角偶,在這個短促的空隙裡,關孤才能享受這片刻的,完全屬於自己的安寧,再想要求這種自我天地的神遊幻境,便只有在入夜之後了——假如那時沒有“生意”要做的話。
靜靜的,關孤在冥想著。
靜靜靜的,嚴光祖那大漢垂手肅立門邊。
就在這種美好的寧靜裡,門外響起了一陣輕輕叩擊聲。
不待關孤吩咐,嚴光祖已低沉的向門外道:“哪一位?關大哥正在休歇,請莫打擾!”
外頭,一個清朗又明快的語聲大笑道:“嚴光祖,你這狗頭休要在那裡假傳聖旨,快快給我開門!”
無奈的聳聳肩,嚴光祖湊上一步,小聲道:“大哥,是夏摩伽夏大哥!”
睜開眼,關孤頷首道:“開門。”
於是,在嚴光祖立即拔栓啟門之後,外面,一個身著青色綢衫,矮胖結實、紅光滿面的四旬人物也已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這人是個光頭,青色的頭皮用剃刀颳得油亮,圓眼圓鼻子圓嘴,面團團的像是個鄉下小財主,只有那雙又寬又濃的倒刷眉還現出幾方英武之氣,這個人,別看他其貌不揚,實際上卻是江湖有名的厲害殺手——“雙環首”夏摩伽,關孤在“悟生院”裡唯一的知交!
關孤站起身來,笑著道:“老夏,幾天不見,你好似更發福了,紅光滿面的!”
爽朗的大笑,夏摩伽搶上來握住了關孤雙手,用力搖晃著,熱情洋溢:“好小子,你出了趟差回來連我也不去通知一聲,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溜回房裡納福了?真正不夠交情!”
嚴光祖這時端上一張軟椅,恭敬的道:“夏大哥請坐!”
小圓眼一瞪,夏摩伽佯罵道:“給我滾開,別來拍馬屁,媽的,前倨後恭!”
一笑退下,夏摩伽這一套,嚴光祖早就習慣了。
夏摩伽與關孤同時坐下,他端詳著關孤,小聲道:“怎麼搞的?你氣色不大好?”
吁了口氣,關孤道:“我哪有你這種閒情逸致?整日價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
用力揉揉麵頰,夏摩伽笑道:“別扯蛋,閒著沒事,不吃點喝點幹什麼?咱們幹這一行的,也不知就在哪天便撞上了口刀子,這條命還留著的時候,享享口福算得了啥?”
在孤笑笑道:“反正說,什麼你都有你那套歪理。”
湊前了點,夏摩伽關切的問:“這趟出去,兩票生意全妥啦?”
關孤倦怠的道:“妥了。”
頓了頓,他道:“還得謝謝你事先為了‘八臂人熊’商承忠那端子事跑了趟。”
呵呵一點頭,夏摩伽道:“‘首席’交待,我作下頭的又怎敢不遵?”
說著,他朝門那邊瞥了一眼,低聲道:“剛才聽弟兄們來密報,說你這趟回來,甫始進門便被召入‘脫世樓’,關在那間暖廳裡和禹老闆商議了好久,後來,你與禹老闆還似乎大吵了一架,連廳裡的桌几全被老闆砸翻了?”
關孤平淡的道:“老夏,你的訊息倒靈!”
低喟一聲,夏摩伽苦笑道:“我是你這一系的人,而我們這一系卻老遭院裡其他的夥計們嫉忌,經常在暗裡給我們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