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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種角度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人生的各個年齡層。住在大房子裡失落的小孩,熱愛廚藝與園藝的賈斯丁;小學是橄欖球明星的賈斯丁;職業單身漢賈斯丁,將寂寞埋藏在數字裡;外交部白人希望所寄的賈斯丁,也是沒有希望的賈斯丁,與朋友千年蕉合影;最近喪妻、獨子也死去的賈斯丁。

“你一直很好心,伯納德。謝謝你。”

他的意思是——就算他不是言不及義的話——謝謝你幫我上了一堂高階詭辯班的課;謝謝你建議把我妻子的命案拍成電影,把我最後僅存的一點感性踐踏得稀爛;謝謝你說出她十八頁的世界末日劇本,也說出了她和伍德羅的幽會,也對我逐漸恢復的記憶加入其他動人的細節;還有,謝謝你對我的私下警告,說話時閃爍出一絲鋼鐵光澤。因為我在細看的時候,也在自己的眼神中看出相同的閃光。

“你臉色發白了。”佩萊格里以指控的口吻說,“什麼事不對勁嗎,老弟?”

“我沒事。能夠見到你,讓我感覺好多了,伯納德。”

“補點覺。你的元氣不足。我們週末再碰面好了。帶朋友來,帶個稍微會玩的朋友。”

“阿諾德·布盧姆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活人。”賈斯丁說,他說得很謹慎很清晰,這時佩萊格里幫他穿上雨衣,幫他提來皮包。他這句話是說出了口,還是對著腦子裡數千個尖叫的聲音說的,他就不是百分之百確定了。

永恆的園丁 第十章(1)

他每次離開這棟房子,在記憶裡總是會痛恨它:又大又寒酸又有父母親那種*專橫的感覺,門牌是四號,位於切爾西偏遠多樹的地方。前花園花卉隨意亂長,不管賈斯丁返鄉花多少時間呵護都一樣。特莎殘缺的樹屋卡在枯死的橡樹上,宛若破敗的救生筏,而她生前不讓賈斯丁把橡樹砍掉。洩氣的老氣球以及破爛的風箏插在枯樹幹瘦的枝丫上。生鏽的鐵門,推開時被一堆*的落葉擋住。鄰居有隻公貓,眼睛裡眼白佔了大部分,看到賈斯丁後嚇得一股腦鑽進樹下草叢裡。兩棵體質不良的櫻桃樹,他覺得應該多關心一點,因為有些葉子呈捲曲狀態。

他整天在害怕的就是這棟房子,上星期被關在低地時一直擔心的也是這個。在倫敦冬天的午後朝西以沉重步伐走來的路上,天色半亮半暗,氣氛寂寞,在腦海中思考如何走出怪物似的迷宮,格拉斯東皮箱碰撞著他的腿,這時腦子裡想的也全是這房子。這棟房子儲存了他從來沒有分享過的特莎,如今他也永遠無緣分享。

馬路對面有間蔬果店,疾風打得帆布嘩嘩作響,吹得落葉和趕時間的購物者匆匆走在人行道上。不過賈斯丁儘管身穿輕便西裝,因為心事重重,沒有察覺到寒意。他踏上前門砌了地磚的臺階,發出答答聲響。來到最上層,他轉身注視後方良久,不太確定想看的是什麼。一個流浪漢身上穿了層層衣物,躺在英國西部銀行的提款機下。違規停放的車子裡有一男一女坐在裡面爭吵。一個身材細瘦的男子頭戴呢帽,身穿雨衣,偏著頭在打行動電話。在文明國家,永遠也分辨不出來。前門上方的扇形窗戶裡面有燈光。他不希望驚擾到任何人,按下門鈴,聽見熟悉的生鏽響聲,如同大船的警笛一樣,從通往二樓的轉彎處傳來。有誰在家,他心想,一面等待著腳步聲出現。摩洛哥畫家阿齊茲和他的男朋友拉沃。尋找上帝的奈及利亞女孩佩卓尼拉,以及她五十歲的瓜地馬拉神父。身材高大、煙不離手、面容乾癟的法國醫生葛仲。葛仲曾陪阿諾德到阿爾及利亞工作,微笑起來和阿諾德同樣帶有遺憾的感覺,也和阿諾德一樣句子講到一半會半閉雙眼回憶痛苦的往事,等著腦中只有上帝知道是什麼的夢魘自動離去,然後才能繼續說下去。

賈斯丁沒有聽見呼喚聲或腳步聲,因此插入鑰匙開門,走進大廳,預期會聞到非洲料理的味道,聽到收音機傳出嘈雜的雷鬼樂,以及廚房裡咖啡機呼呼亂響的聲音。

“哈羅!”他喊著,“是我,賈斯丁。”

沒有人答應,沒有大聲的音樂,沒有廚房傳來的氣味或人聲。什麼聲音也聽不見,只有外面街上往來車輛的聲響,以及他自己的迴音從樓梯口爬上來。他只看到特莎的頭,從報紙上剪下來,連脖子也切掉,貼在厚紙板上,盯著他看,旁邊擺了一大堆果醬瓶,插滿了鮮花。在果醬瓶之間有張摺疊好的畫紙,他猜想是從阿齊茲的畫冊裡撕下來的,上面手寫了哀傷、愛意與道別,落筆人是特莎消失的房客們:賈斯丁,我們覺得沒辦法再待下去,日期是上星期一。

他重新將紙條摺好,擺回果醬瓶原處。他立正站好,眼睛直視前方,以眨眼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