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小廟難留真神了,“天成”當鋪池淺不能盤龍,老掌櫃很知趣地說:“德武嫖爺,鳳非梧桐不棲,‘天成’的小店是您老保住的,大恩大德,汪廷輝忘不了,再有人尋釁鬧事……我想,他們也不敢了。”
範金棟家財勢大,重金聘請劉十牌。汪廷輝擺下盛宴,親自把盞為他餞行,還淌下兩行留戀的老淚。劉十牌進了範公館不出兩年,便在城郊柳林青鎮置下一座莊院,連範金棟都疑惑,不知他哪來的這許多錢。劉十牌走後不到兩個月,“天成”
當鋪便被賊匪搶白了天地。老掌櫃臨跳何時,嘴裡不住地嘟囔:“德武爺不走就好了,德武爺不走……”
東方鴻飛平素雖與政、商、藝界和武林中人有交往,但對劉十牌這類的混混兒卻不屑一顧。當鋪被搶的案子他探查過,那時儘管還不是警長,但知道了其中的奧秘,只是不願說明。
警察廳探查無獲,只得案結為東北巨盜所作。時過境遷,再沒人提起。
後來,摧升為警長的東方鴻飛到底澄清了該案。所謂“十牌退匪”的事瞞不過機智的警長,但他不願揭穿這面騙人欺世的西洋鏡。因“天成”當鋪也是靠不義之財發的跡,汪廷輝死後,樹倒猢猻散,老婆早嫁人已久,屋宅也易名改姓了,劉十牌又被范家請去,捧為上賓,自己是個豆芽菜般的小警長,攪不起大浪,涉足黑社會,九死一生,但生死為誰?不值得。
趙曾九揚起清秀的臉,微笑著說:“東方兄,你累了,下面的謎底是我的啦!”
他講敘起來:“劉十牌是和搶當鋪的賊匪串通好的。山東商人先來‘踩道’,他亮相也是為劉十牌的表演做鋪墊,讓騙子亮亮本事,否則,月色擺牌桌,誰聽他的?鐵棒是特製的,劉十牌用腳碾的那截兒一定是空心。我想,鐵棒插入的那塊方磚可能被醋浸泡過,偷偷做下標記,又放回原處,用手指一桶就是個窟窿。評戲‘三岔口’裡,任堂惠打在劉利華臉上的那塊瓦,不就是用酸腐蝕過的嗎?”
東方鴻飛驚歎之餘,鄭重地說:“不讓你當個警長,真是天理不公。那天,我們接到匪警後趕到‘天成’當鋪,細聽了夥計們添枝加葉,繪聲繪色的陳述,便房上牆下地勘察起來,有幾張雀牌根本沒有血跡,打瞎人眼不過是個騙局。後來,當鋪被搶,劉十牌發跡,這都不難演繹:合夥分贓,劉十牌名利雙收。”
滿臉堆笑的堂倌走過來,點頭哈腰地問:“二位還添點什麼?”這是逐客,他倆坐得太久了。
走出“杏花村”,倆人都有點百無聊賴,無目的地漫步。一輛汽車駛過,上面坐著個衣飾華貴、面容姣好的年輕姑娘。在玻璃窗後對東方鴻飛拋個媚眼,彎起腹紅的嘴唇微微一笑,車就開過去了。東方鴻飛留意著趙霄九,見他凝視遠去的汽車,心想:這是個好色的青年,可惜了。問:“霄九,還沒有中意的姑娘嗎廣趙霄九有些尷尬地搖著頭,很坦率地說:”以前有個女同學,我們同居過,後來她做了一個軍閥的姨太。剛才汽車裡的那個姑娘有點像她。唉,不瞞你東方兄,青樓玉館,我常去走走。女人是杯酒,也能消愁啊1“”跟我練槍、練拳腳、練書法,年輕人不能自墮其志。“
“不。”趙霄九固執地搖著頭,“用槍殺人,不如用心護身。
青春幾許?轉瞬間又韶華何在?擁美人而臥,春風一度,醉得好,笑得美,超脫之後就能領悟到~個‘空’字了。“說著,兩眼競閃動著淚光,東方鴻飛料想到他在愛情上受過重創,只得默然無語。
“東方兄,範金棟的義女黃莉斯若一氣逼來,你怎麼辦呢?”他問得很認真。
東方鴻飛清楚地記得,在和這小文書接觸的一天內,他竟然兩次提到黃莉斯,不加思索地回答:“‘除卻巫山不是雲’,她不是‘巫山’。”
“情為何物,竟以生死相許?”趙霄九嘆息一聲,改變話題,問,“劉十牌邀你到‘天香閣’密談,是威逼利誘吧?”
這種提問倒使東方鴻飛警惕起來,勿\駿圖》的事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的。大忠似好的人不多,可大好似實者太多了。
在如今這骯髒、陰陽倒錯、鬼行人臥的社會上,難相信誰?唯一能信賴的只有泥塑的偶像,因為它不是活物。
“劉十牌怕我揭他老底。”東方鴻飛回答。
“惡人自有惡人磨。東方兄,那幾張案卷我看了。我認為,事情的蹊蹺就在那二百塊錢上。車伕不認得藍色妖姬,她未必不認得宋福貴之母。”
東方鴻飛心頭一凜,與其說欽佩他的智略,不如說是有些驚駭了。智略與智術只有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