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交會館的小小騷動告一段落,玲瓏和穆遙便回到了白虎官舍中。
見四下無人,穆遙毫不避諱地表達了一下心中不滿。
“玲瓏你難道沒有發覺嗎?麗泰可是和陸清音同歲哦?”
即是說,麗泰可能馬上要嫁給一個年長自己二十四歲的男人,並且為他誕下子嗣。若是在普通百姓家,任誰都會覺得這是一件令人不適的事情。可帝王將相家的聯姻,只要是合乎利益的,就是合理的,正如玲瓏和穆遙一樣。
眾人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甚至顯得有些麻木不仁。
玲瓏輕嘆一聲:“麗泰必然是有她自己的決心,或許她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堅強一些。你我盡力助她安穩渡過這段時日,再往後,就看她自個兒的造化了。”
穆遙忿忿不平,但他也沒有改變這一切的能力,加上這幾日根本沒閤眼,便被玲瓏勸著,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可兩人才小憩了兩三個時辰,邦交會館的小卒卻慌張失措地闖進了白虎官舍裡。
“參贊大人!大事不好了!”
玲瓏本就和衣而臥,一聽到這急切的呼喊,立刻翻身下床,快步衝出屋外,迎面撞上了正打著呵欠的穆遙。
“又是香茹兒在折騰什麼嗎?”穆遙揉著惺忪的睡眼,無奈問道。
“不不不,是百里國的三公主她……死了!”
玲瓏和穆遙急急趕到時,被女子營兵士圍在客堂中央的百里國使節正情緒激動地大聲咆哮著,幾乎要將整個會館的屋頂都掀起。見小麥色肌膚的禮部參贊劍眉一凜地走來,這才收斂了些許。
趁穆遙與使節們言辭激烈地交涉之際,玲瓏悄聲去問黃亭玉將軍。
“黃將軍,親軍司沒有到?”
“暫時沒有,第一時間通知的是你們。”黃將軍衝玲瓏眨了眨眼,“屍體還原封不動地留在廂房裡,沒讓人再進去。”
玲瓏鬆了口氣,躬身謝道:“黃將軍有心了。”
走進香茹兒的廂房,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混雜著胭脂水粉味的濃重薰香氣,屋裡煙霧繚繞,讓玲瓏和穆遙直咳嗽。
玲瓏覺得奇怪,沒有徑直走到屍體旁,而是先去了桌案那邊。那香插上,只剩下些帶著餘溫的灰燼,而原先用來裝線香的小盒裡,竟然空空如也。
玲瓏心中隱隱猜測,香茹兒應是將那小盒中的七八支線香一股腦兒全部點燃了——或許,在她內心的最深處早已有所覺悟,自己已經與慶國側妃的尊榮無緣。那些她曾天真以為能夠輕易獲得的帝王恩寵,終究與她擦肩而過了。
於是乎,在被迫歸還這些不屬於她的賞賜之前,她選擇了以這樣一種幾近報復的方式,將它們一次性燃盡,彷彿要將所有的不甘與憤懣隨著香菸一同消散。
香茹兒的雙眼空洞地睜大,無神地凝視著虛無,而她耳畔的點翠首飾依舊璀璨奪目,閃爍著冷冽的光芒。然而,那曾經鮮活的軀體現已淪為一具冰冷、沉寂的軀殼,再無呼吸起伏,再無話語聲息。
檢視完屍體和屋內的狀況後,穆遙口中唸唸有詞,伸手將香茹兒的眼簾撫上。
“玲瓏,在親軍司抵達之前,我們先離開這裡比較好吧?”
“等一等。”玲瓏迅速摸出一塊帕子,取了些香插上的灰燼,包好藏了起來,“可以了,走吧。”
香茹兒的死一定與靈帝脫不了干係。玲瓏的直覺告訴她。
玲瓏猜得沒錯。
半個時辰過後,親軍司統領壬天德步入御書房,向靈帝進行了一番扼要的彙報。
“啟稟陛下,百里國的三公主香茹兒不幸在邦交會館遇害,遺體已交予仵作處理,現場目前仍舊由殿前司黃亭玉率領的女子營負責警戒,所有秀女與使節均已被限制出入會館。”
靈帝的眉頭微微皺起,六指輕輕敲打著御案,發出清脆的聲響。
“百里國的使節有何反應?”
壬天德語氣平靜地回答:“百里使節憤怒至極,據報已緊急傳信回國。”
靈帝的眸底一沉,命令道:“天德,不必拘泥於男女避嫌之小節。增派一隊精兵,你親自監督,嚴加看管桑連國的那個小姑娘,絕不允許她擅自離開會館。若遇任何反抗,可採取必要措施,不必留情。”
“臣遵旨。”
壬天德領命退下後,靈帝獨自一人在御書房內踱來踱去,眉宇間凝著沉思。
事情的發展出乎了他的預料。
靈帝的真正目標是麗泰,他原本計劃將罪名嫁禍於百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