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還是沒有和李明啟說一句話,她跟他的交流完全靠眼神和肢體語言進行,好像她跟他分手之後就變成了啞巴。李明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當著計程車司機的面有什麼好說的?更何況他們之間要談的事太敏感,小姑娘已經讓他見識了她的厲害,他們之間的談話,將充滿了歧路,隨時可能迷失方向,他需要仔細地聽其言觀其色,並隨機應變地採取一切可能手段,或讓她乖乖就範,或與她達成某種交換條件。
小姑娘騰出手來是為了用手機發資訊,因此,收發資訊的聲音隔一兩分鐘就會響一次。李明啟每次故意埋下頭想去看手機上的內容,小姑娘的身子都要往外面一斜,不讓他看。
省委接待處很快就到了,這裡跟別的星級賓館不同,沒有門童。李明啟先下車,並沒有只顧自己地往裡衝,而是轉過身來為小姑娘扶著了車門,像服侍姑奶奶似的把她迎了下來。他一邊恭恭敬敬地引導著小姑娘在真皮沙發上坐下,一邊找她要身份證,他悄悄地跟她說,剛才出來得太匆忙,他忘了帶身份證。
但李明啟的這個小陰謀沒有得逞,小姑娘朝他撲閃著一雙大眼睛,說昨天她被小偷偷了,錢沒了,身份證也沒了;否則,她決不會食言來找他。她也沒想到要和他一起開房,她找他只是想見見面聊聊天,那邊不是有間咖啡屋嗎?要不然,咱們還是過去找個位置吧。
李明啟向小姑娘要身份證只是為了多少弄清她一點底細,姓甚名誰,哪裡人士,芳齡幾何,見小姑娘警惕性很高,把假話說得跟真的似的,心裡那個煩啦。但他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帶她來這裡可不只是想跟她見見面聊聊天的,也不想跟她喝什麼咖啡,便趕緊自己拐彎,說正好還帶了駕駛證,便讓小姑娘在沙發上坐一會兒,跑到前臺辦了手續。
整個過程,李明啟都顯得非常殷勤,好像小姑娘是一個需要他拍馬屁巴結的物件。
一進屋,小姑娘搶在李明啟前面,飛快地溜進了洗手間,並從裡面把門給反鎖上了。李明啟覺得奇怪,便在外面捶門,讓她趕緊把門開啟。她躲在裡面吱吱地笑,說人有三急,明啟哥哥你就先忍一忍吧。李明啟不知道她在裡面幹什麼,仍然嚷著要她開門,說自己也被逼急了,也要急著上大號,要不然會拉在褲子上。再說了,咱倆誰跟誰?你的什麼玩意兒我沒見過?快開門快開門。小姑娘不為所動,不再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對話。李明啟換了一種方式,說小兔子乖乖把門開啟,小弟弟要進來,真的要進來。
但李明啟馬上自己安靜了下來;因為他的手機響了——馮老師給他來了電話。
李明啟覺得馮老師這段時間有點疑神疑鬼,過去她幾天難得給他打一次電話,現在卻一天動不動就是幾個電話,還一張口就問他在哪兒。當然,馮老師找他每次都有事兒,不過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類似於存摺放在什麼地方了呀,物業管理費是她去交還是他去交呀,請他去幫她交下手機費呀,以及是不是該請小孩的音樂老師舞蹈老師吃飯了呀之類。
李明啟這段時間極其規矩老實,知道馮老師不可能在自己身上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便也就裝傻,由著她的性子暗地裡查自己。李明啟希望她得出自己規矩老實的結論,他是這樣想的:她一旦開始徹底地信任他,他今後的自由度反而會更大。
李明啟想了想,還是退回到走廊上接了馮老師的電話。他怕小姑娘從衛生間出來以後亂吱聲,馮老師聽到了不太好。
馮老師問:“你在哪兒呀?”
李明啟說:“在報社。”
馮老師又說:“你在報社?”
李明啟剛才說自己在報社不知道是沒有多想,還是因為跟小姑娘在一起,心裡多少有點發虛,隨口就溜了出來。但話一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只好說:“是呀,正在上廁所哩。怎麼,你往我辦公室打過電話呀?有什麼事嗎?”
馮老師支支吾吾的,半天沒說話,李明啟喂喂了好幾聲,馮老師這才說:“這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還是上完了廁所,到辦公室以後再給我打過來吧。”不等李明啟說話,馮老師啪的一下把電話掛了。
李明啟對自己這次的應急反應很不滿意。幹嗎要說自己在報社?這不明擺著給自己找麻煩嗎?報社在城東,自己這會兒在城南,就是飛也飛不回去呀。直接說在省委接待處不就行了嗎?難道她會連課都不上,親自跑到這裡來查崗、看你有沒有撒謊?那不是太神經了嗎?
說自己在報社卻是不折不扣地撒謊,馮老師要他回辦公室以後給她打電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