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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深處浮上來,最後,無比兇猛地吞噬了他。

多麼相似的兩母女,她們同樣頹靡,同樣低俗,同樣潮溼。

等莫莫吃光所有的蛋撻,懶懶地打了一個嗝,然後用手指抹去嘴角的碎屑。經年更加覺得她已經被十七歲的青春背叛,她長大了,和世間所有庸俗的女人一樣。

屋子陷入一片寂靜的幽暗中。

他問她,以後怎麼打算?

她說,決定去打工,養活自己。

好像再也沒有話說了。他與她之間,只有沉默在延綿。

她開啟了電視機,看了一會兒又說,你以後不要來看我了。

他湧起疑惑的眼神。

她將話補充完整:這裡不適合你。而且……我知道,你喜歡上了別人。

他趕緊否認。移情別戀,似乎是他所不能承受的背叛之罪。可她卻笑了笑,說,沒關係,喜歡一個人本來就沒有錯。我和你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配吧。

他再次否認:沒有的事!我喜歡的是你,仍然是你。

她忽然激動起來,眼光擰緊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你真的還喜歡我?就算有人要打我,你也會擋在我的前面?

他一愣。他忽然意識到她還在介意那天在修車鋪看見的事情。她看見自己的男朋友勇敢地保護了一個可憐的女孩。雖然那時她面無表情,可是,她的心一定一層一層地漫著撕裂的痛。

莫莫緊張地抓住經年的手。一雙小手抓住一雙大手。那麼用力,想把所有的骨頭都捕捉似的。她迫切地盯著他,重複問道:你會嗎?

會吧?他慢慢將這個疑問消化,才點點頭。會的!

他越點越大力,彷彿想把身體裡唯一的虛偽也磕出去。

會的。

聽到這個答案,莫莫終於笑了。

有時候,一些真心話需要血的證明。

之後,經年知道莫莫去打工了。才十七歲,沒學歷,做的都是一些低薪水的苦工。報童,清潔工,肯德基服務員……每一份工作對她來說都太辛苦。她不停地換工作,一日三餐才勉強解決,她說她討厭這種生活,她身處在她以前一直討厭的社會底層。

可是誰不想賺大錢呢?十七歲最常見的白日夢,就是有一個有錢的老爸老媽,一座城堡似的別墅。十七歲能構造出很多美好的夢,那些夢,再過幾年便會醒了。

長大了的年輕人,迷茫地站在街頭,不知所措地望著城市一道道繁複的方向。經年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個週末請莫莫下一次館子。

她總是不客氣地放懷豪吃。她說她每天都只能吃最便宜的快餐,兩素一葷。她總叫小工給多點飯菜,然後她就看到快餐店的老闆娘瞥過來鄙視的目光。

那種像打量乞丐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她,肢解了她,她幾乎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在別人的蔑視中毫無自尊地生存。

她認為,金錢是別人衡量你的唯一標準。不管你做什麼,只要有錢,你就是大爺!

經年不認同她這種想法。他勸說她要安安分分地找一份工作。

莫莫就故意岔開話題。

她說:“你說過,有事會保護我的。你要記得哦。”

她似乎很在意這個承諾,並且不止一遍地提醒他。經年有些苦笑不得,卻還是點了點頭。

夜暗下來。

城市的光線像被掏空了,只剩下無邊的,靜謐的,洶湧的,黑。

經年和莫莫沿著有光的地方走。路燈凝成一團又一團,宛如沉浮在黑海上的寂寞的花朵。

行人很少。寂靜的夜晚,最細小的動靜也被突兀地放大好幾倍。

到處都是她的聲音似的。

經年沉默著,任由莫莫不停地誇獎剛才在飯館吃的那一頓多麼美味,跟她買的快餐簡直有天壤之別。實際上,經年並不覺得那個飯館的菜餚有多好吃。普通得不得了。

只不過一個人飢餓久了,吃什麼都香。所以,只是被自己的感官給欺騙了。

莫莫見他不作聲,忽然提及一個敏感的話題。

“那個女孩,修車鋪的……”

那一霎,喉嚨突然收緊了。呼吸斷成兩段,一段退回去,一段逃出來。

他還是不作聲,認真地聽見莫莫說起那個女孩的故事。

別人的故事,她竟然瞭解得如此清楚。莫莫說起昔草的身世,就像在說自己,她說昔草跟著媽媽一起改嫁給酗酒的男人。那男人原先很有錢,可是破產了,淪落到修車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