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把她當做入侵者,拼命地吠。
後來,小畜生也喊累了,吐出乾燥的舌頭,垂頭喪氣地在角落裡蹲下來。
男孩有時也會唱累。他掏出礦泉水,擰開瓶蓋喝兩口。他仰起頭的時候,季悠覺得那像是一種飛翔的姿勢,男孩展開翅膀,似要回到天堂。
這個世界不適合他。
也不適合自己。
季悠忽然憂傷地認為,或許,她和他都是天使的棄嬰,流落人間。於是,上帝安排了某個緣分的時刻,讓她們相遇了。像情人般相遇了。
她聽見他唱Beyond的《情人》,那彷彿是對她的呼喚。
她的身體被心裡的衝動從地上生生地拔了起來,她開始走向他。距離的拉近,她看得更清楚,他乾淨的面容以及臉上無處躲避的憂傷。
男孩依然賣力地唱著那首深情款款的歌,他不知道,一個心中充滿愛戀的少女正在慢慢靠近。季悠終於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她的影子籠罩了他,他一愣,停下吉他。
季悠反而不知所措了。準備好的話語,都脫離了原先的軌跡,紛紛地,紛紛地,像羽毛一樣撒落迴心裡。她僵硬地站在那裡,身體竟不由自主發抖。
男生睜大疑惑的眼睛,“怎麼了?”
“啊,我……我……”
想要說什麼來著?忘了!
季悠從來就不是讀書的料,一道公式好多天才記得住,一個英文單詞好多天後還是說成外國人和中國人都聽不懂的發音。於是,忘掉的詞就再也找不回來。她幹張著嘴巴,重複著“我……我……我……”,她的臉慢慢地就紅了。
她不敢再說話,閉上嘴巴,掏出口袋裡所有的錢放進地上空蕩蕩的吉他盒裡,懷著小鹿亂跳的心臟,像個偷心的人或者被偷心的人,趕緊落荒而逃。
她想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好笑吧。
是的,高二一班的季悠從來就是個笑話。學習成績老是墊底,長相不算出眾,經常口吃,往往一句話還沒磕磕絆絆地說完,全班同學就鬨笑起來了。大家都說,季悠這丫頭,腦筋有問題。
不是嗎?無論什麼天氣,她都喜歡撐各種顏色的傘。雨天也好,晴天也好,陰天也好。校園裡總能看到一個女生撐著或紅或綠的傘,踩著神經質的腳步。
別人看不懂的季悠,收集了各種各樣的傘。有些是買來的,有些是撿來的。她的房間裡,放滿了五彩繽紛的傘。有時候,她一個人坐在房間裡,把所有的傘都撐開。那像是各種顏色的花,都開放了。她的世界一下子溢滿了鮮豔的色彩。
她是個沒有色彩的人。
所以,傘是她的色彩。橙紫黃綠紅,絢爛的顏色,看什麼都覺得溫暖。
她愛護她的傘,就像愛護她的孩子,傾注了所有的愛心。
有一次,姐姐借去她的傘,弄不見了,她怨恨了姐姐大半年。
身體瘦小的姑娘,可是很會恨人。
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姐姐呢。
有美麗的臉,和好聽的聲音,在校園裡不須多作修飾就是一道美麗的風景。
季葵早出生一年,讀高三。和季悠一樣,她同樣惹人注目。她走出校道上,海藻般的長髮在風中翻起小波浪。她穿又美又鮮豔的裙子,旖旎地走過一個一個男生的身邊。
那一瞬間,一顆一顆的心臟醉了,一道一道的視線成了被圈養的俘虜。
姐姐從不帶傘,遇上大雨傾盆的天氣,她只需在屋簷下站幾分鐘,然後,認識的,不認識的,男生都爭著跑過來,用最漂亮的傘載她離去。姐姐知道妹妹喜歡收集傘,於是總對那些男生說,能不能把你的傘借給我?
樂壞了的男生,最終是屁顛屁顛地跑在大雨中,衣服溼透了。
他們借出去的傘,成了妹妹的收藏品。
借東西的姐姐,從不記得還。往往過幾天,她對走過來搭訕的男生問,咦,我認識你嗎?
男生心都碎了。想一想,多沒面子。前幾天才剛剛借傘給這女孩呢。
忘了說一點,姐姐頭腦很好,成績很優秀,老師都說,這女生很有希望,考上清華北大。而且,她經常是晚會的主持人,說話溫婉流暢,哪像季悠,說兩句都像得了哮喘似的。
正極的姐姐,以及負極的妹妹。
說不清的奇怪。
吉他少年總是在那條街上唱歌。
唱跑調的港臺歌曲,咿呀咿呀,奇異的聲音,至少不和這沉悶的陰天一同沉淪。
季悠幾乎每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