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市空曠的電影院在冬天尤為的清冷,生意也冷清,突然多了包場看電影的學生,電影院的老闆象過了年似的開心。《少年犯》顧名思義,都是些年少氣盛,衝動之下犯了罪得十幾歲的孩子,當他們穿上囚服,被剃光了頭髮,可憐兮兮的關在隔絕外界的鐵窗之內,自由就顯得比所有的錢財都昂貴。電影的內容在安茉看來,並沒有太多的觸點,儘管身邊其他人哭得稀里嘩啦,但安茉的眼淚就是落不下來,她開始擔心自己沒什麼情緒寫及格的觀後感。不是安茉不想哭,是她的免疫力提高了,從懵懂的孩童到小小年紀的學生,經歷了那麼多,《少年犯》裡的人物受的那點兒苦對安茉而言又算什麼呢?唯一不同的是,安茉沒有失去理智的做出觸犯法律的事情。一直到電影結束,當安茉看到電影裡的少年犯們在表演中都熱淚盈眶的唱著歌曲《心聲》,一遍又一遍的唱著:媽媽,媽媽,兒今天叫一聲媽,禁不住淚如雨下,高牆內春秋幾度,媽媽呀,您牆外苦盼,淚血染白髮……媽媽呀,媽媽呀……這個時候,安茉終於淚如雨下,她縮在空曠的電影院的角落裡,對著黑白色的大螢幕吧嗒吧嗒的無聲的落著眼淚。原來媽媽這個詞兒真的還是人類最本源的屬性,它所包含的溫暖和依靠能抵禦所有的傷害和寒冷。安茉就想著有媽媽其實也是件不錯的事兒,若是哪天她成了少年犯,終歸還有個能如此熱切呼喚的人,這樣也好。因為怕被其他人看到自己哭腫的眼睛,安茉退場的時候晚走了一會兒,沒想到第二場電影又開演了,但電影院鎖上了外面的大門。安茉沒辦法,只好混進第二波看電影的人群,看了兩遍《少年犯》。等安茉回到家,已經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安茉在灶間翻了大半天,只知道小仝媽做的是油條湯,就是把油條撕碎和蛋花湯一起煮,她掀開鍋蓋看了半天,鐵鍋裡只剩下一點點的底子,連碗底都蓋不上。安茉看著殘存在鐵鍋底的油條湯半天沒說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小仝媽坐在暖暖的火炕打著不知道給誰的毛衣,看著安茉回來,看都沒看安茉一眼,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怎麼知道你回不回來吃飯啊?”寒冷的冬天午後,安茉餓著肚子去上學。一路上,安茉都在想,如果某天她成了少年犯,小仝媽一定不會去鐵窗裡面看她,就算她也跟那些電影的少年犯一起唱著喊著:媽媽呀媽媽呀。喊破了嗓子,小仝媽也不會在乎她的人在哪兒,都喊了些什麼吧。小芝給安茉的化妝盒裡的各種粉底、眼影和腮紅用光了之後,張靜和周麗娜就再也沒搭理過安茉,有時候她們在走廊裡走了對面,張靜和周麗娜也好像沒認識過安茉一樣。世態炎涼,化在臉上的果然是表象。於德峰貌似跟張靜有了些許的私下交情,好像還挺隱秘。於德峰每次都會眯著快成一條直線的眼睛在張靜面前說:張閉鼓。同時他的兩隻手合在一起還會做出來張開、閉合的動作,然後張靜就會面紅耳赤,不是呵斥於德峰,就是追著他打,兩個人一個跑一個追看著到倒是蠻有情哥哥和小妹妹的架勢。但安茉和於俊勇都搞不明白“張閉鼓”是什麼意思,於俊勇問了安茉好幾次,安茉被問得煩了,只好說可能就是一張一閉是個鼓吧。這樣一想,安茉就開始懷念學校的儀仗隊倒是有不少敲敲打打的鼓,小鼓是背在身上底布隆冬底布隆冬的兩隻小棒槌的敲著。大的鼓需要兩個人配合,打鼓的人抱在身上,但前面還要有個人幫著抬著,鼓點是在小鼓敲過之後鼓手揮舞著纏著紅綢布的大棒槌,發出咚咚鏘咚咚鏘的聲音,按照慣例,鼓聲之後,就是號手們的吹號聲音了,小號是銅號,大部分的男生會把小號擦得昝明唰亮的,還會弔著一個紅色長穗子。於德峰和於俊勇組成了最失敗的幫派,主要原因在於這個幫派選了安茉當財政部長,她連自己都搞不定哪兒去搞錢?還不能象高年級的男生隨隨便便攔住低年級的學生說句小兄弟大哥最近手頭很緊,你們是不是發揚點兒救死扶傷的精神啊?更主要的原因是於德峰想借這個幫派泡妞,比如他可以說自己是某某幫的老大,至於到底有多大,誰在乎呢?那個時候特別流行小幫派,《上海灘》看得多了,誰都想著噹噹老大,要不然也爽爽想在外面混的年少氣盛,而壯大幫派在社會上名聲最好的辦法就是出去找人打仗,不管對錯不管好人壞人,重要的是別人知道你夠狠夠厲害敢下死手,陶婷婷的二哥陶學東就是這樣打出名聲的,當然了,他打的太狠了,還在監獄裡呆了兩三年。於俊勇是非常想借這個幫派的名聲出去打架,但每當於俊勇氣勢洶洶的拎著木棒出去找人打架的時候,一報自家幫派的名號,人家就一副鄙夷到家的表情:去你滴爸,聽都沒聽過你們這號人。然後這個仗就打不起了,於俊勇就非常惱火的找於德峰抱怨,根本就不該吸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