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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個乾淨。墜兒丈夫拄個拐出來,聽說是要往五臺山去,唬一大跳,跟墜兒商量,道還是把寶玉送回家去,寶玉聽見道:“我是去定了的。誰也攔不住。”

墜兒丈夫道:“聽說那五臺山這時候已經雪封山路,進不去的了。只有那最虔敬的主兒,才願冒著嚴寒踩出血印子往裡走。”

寶玉道:“我就是那最虔敬的。”

墜兒丈夫就說:“你既那麼虔敬,真想著當和尚,何不就近剃度?”

寶玉道:“其實我們府就有家廟鐵檻寺,離城不算太遠,我到那裡,跟在家有什麼區別?總是遠些才好,真正能六根清靜,那五臺山仰慕已久,古廟高僧,定能使我明心見性,修成功德。”

墜兒丈夫想了想說,往西南五十里,正在往五臺山的路上,有座忠圖寺,聽過往的客人說,那廟很不錯,方丈就是五臺山修煉出來的。你既鐵心要出家,先在那裡剃度,如覺很好,就留在那裡,如覺還欠好,待冰雪融化,春暖花開了,再從那裡往五臺山去,那時你揣著度牒,僧衣芒鞋,一路的寺廟皆可掛單,食宿都是現成的,豈不比現在往那裡去便宜多了?”

墜兒說:“這主意實在好。今天你就在我們店裡住一夜,明天我們託個往那邊去的有車的熟客把你帶過去。”寶玉聽了,便應允。

且說第二天下午,寶玉到了那忠圖寺,規模果然不小,香火亦旺。方丈細問他出身來歷後,見他出家心誠,當即就給他剃度了,穿上袈裳,隨班唱經。頭兩天,寶玉心靜如水,覺得能擺脫國子監裡的那一套,福莫大焉。第三天傍晚,卻聽見有打板子及喊疼之聲,心煩意亂起來,去見方丈,問為何有此不清靜之事?方丈道:“你放心,不會派你幹粗活,住持、維那亦不會碰你一根汗毛。你係榮國公之孫。在這裡你把經念好就行了。知你原會誦《金剛經》入讀過《維摩經》,然經書是浩如煙海的,我這邊弟子裡,尚沒有能隨我把六百卷《大般若經》誦完的,你來得正好,莫辜負我的期望,只虔心念經修持就是。”

寶玉遭:“唸經為的不就是救苦救難、普度眾生麼?佛門清靜地,怎的打人板子,打得吱哇喊疼。”

方丈道:“那些捱打的,何嘗是你這樣自願投入空門的,多是些村裡窮人家的孩子,父母不養了,送過來吃碗飯的,這廟裡有許多粗活須要他們來作,舉凡點燈剪燭、撣灰掃地、淘米洗菜、生火作飯、洗衣滌物、扛抬搬運……那樣不得督促著他們?恁是有那好說好勸不聽,吃打吃罵才勉強動彈的,也不怪住持、維那他們氣得牙癢,忍不住責罰幾下,勢所難免。”

寶玉道:“我聽不慣。世法平等,為什麼粗活就非讓他們幹,恁是他們不對,也不該打的。”

方丈道:“阿彌陀佛,你初入佛門,即能如此大慈大悲,真菩薩轉世也。”說完即讓他回禪房歇息。

那寶玉回到禪房總不能靜心人定。又過十來天,寶玉覺得那忠圖寺不過是另一榮國府,等級森嚴,規矩繁多,且對唱經功課的規定十分吃重,雖然方丈對他厚愛,還流露出圓寂後將衣缽傳繕給他的意思,但他棄絕那仕途經濟,正是因為對所謂步步高昇了無興趣,現在他出世為憎,難道圖的是憎界地位嗎?

又過幾日,紛紛揚揚下起雪來,這次不是銀屑般的幹雪,卻是搓棉扯絮般的鵝毛大雪。雪停,住持、維那佈置掃雪,寶玉亦自動參加。在寺門外掃出一條通往大道的小路。有兩個小和尚,見那積雪甚為可愛,忍不住搓了雪球互相拋打嬉戲,那住持、維那過去,各逮一個,揪著耳朵罵完,就往頭上一頓栗鑿,鑿得那兩個小和尚哇哇哭叫。住持、維那命令大家回寺誦經,寶玉心中十分鬱悶,到那寺門,他將笤帚靠在牆邊,便迴轉身,順著掃出的路徑,到得大道,又朝估摸著是五臺山的方向,不停的走去。他想那五臺山乃佛教聖地,文殊菩薩之道場,一定聖潔純淨,斷無忠圖寺此等現象,雖大雪封山,他以萬分虔敬,不惜科跣而進,一定可以到達聖地,獲大解脫、大歡喜。

那寶玉不停歇的往前走,也不覺寒冷勞累。又下起了大雪,天地間彷彿在織就一個巨大的廉櫳,他就在那雪花櫳裡趲行。走著走著,他覺得對面走來一個人,越走越近,等走到對面了,他大吃一驚,驀的覺得是怡紅院的那面大穿衣鏡擺在了眼前,自己在照鏡子似的,鏡子裡的那個人,也是和尚,也穿著一樣的惜衣芒鞋,那臉皮、眉眼,竟也跟己別無二致,這究竟是何道理?敢是作夢?不禁出聲發問:“你是那位?是我的影像麼?”又伸手去摸,卻與對面那人伸出的手合了掌,連手掌大小也不差分毫,那邊的人道:“我是